叶嬷嬷被瞧得浑身不自在,笑着说:“知道额驸怜惜格格,定是懂得这些规矩的!”
曹颙没有搭理她,牵着初瑜要进卧房,叶嬷嬷急着唤道:“额驸,这不合规矩!”
曹颙原本不愿意在初瑜面前给她没脸,眼下却是忍不住,回头喝道:“谁家的规矩?到了这府里,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
想起初瑜身上不舒坦,她们这些身边侍候的,不仅不细心照看,还折腾这些刺她的眼,曹颙实在恼火,见叶嬷嬷还要再说,呵斥道:“出去!”
叶嬷嬷原当额驸是脾气好的,这些日子都没见他冷过脸,哪里想到会是这般凶,吓得一激灵,却是退了出去。
喜云与喜雨刚好结伴回来,曹颙见是方才与叶嬷嬷说话的那个,就皱了皱眉,对喜云道:“我不耐烦人多,往后我在时,这上房只许你与喜彩、珠儿、环儿进来!”说完,也不看她们,就牵着初瑜进去。
回到房里,曹颙却放了初瑜的手。初瑜因他恼了,忐忑不安。曹颙想着她吃饭时与方才书房的模样,心里定也是不愿意这样安排的,心头一软,不忍心责怪她,但是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这一晚,夫妻两个自是说了不少悄悄话,内容却是无从知晓。只是次日初瑜又恢复往日的欢快样子,也叫人烧了外间的炕,额驸说的对,这样屋子确实暖和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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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二,平王府那边过来曹府报信,说十一日戌时(晚上七点),宫里陈贵人诞下皇子。
往日宫里得了皇子皇女,其余皇子府送的洗三添盆礼都是有大概定例的,初瑜原也是知道的。但现下她晓得那陈贵人是曹家表亲,因此这添盆怕还要厚上几分,另也需送些滋补之物,她便有些拿不定主意,忙不迭叫来紫晶来一同商量。
紫晶因为去年九月得知陈贵人有身孕时,就打点过一次礼物,当下把旧年的礼单找了出来,又问了初瑜皇子府的规矩定例,两人商量着拟了份单子出来。
当晚曹颙回府后,初瑜就拿了单子给他过目,问他可要添减。
曹颙掐着单子,想着新出生的皇二十一子,有些哭笑不得。说起来他和康熙一家子的关系着实混乱,这陈贵人是他的表姐,却是初瑜奶奶辈的;从自己这边讲当叫这孩子“外甥”,从初瑜那边论却是叫“叔叔”。
初瑜见曹颙表情奇怪,还道礼单有些不妥,忙道:“若是瞧着不妥,初瑜再拟就是。”
曹颙道:“单子没有不妥。你自己拟的,还是和紫晶商量的?原来府里的礼尚往来都是紫晶打点的,你多问问她。”
初瑜笑道:“自是和紫晶姐姐商量了的。”
曹颙点点头,顺口道:“嗯。那就送去平王府吧!”
初瑜一愣,半晌才道:“那初瑜,和姐姐一道入宫么?”
曹颙却是忘了这事的:“是我忘了。原先这些都是烦劳平王府那边送进宫的。以后你送就是了。也去问问姐姐那边,和她一道入宫也好。”
初瑜笑着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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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里,朝堂上下大抵都在谈论这个新生的皇二十一子,他与皇二十子的诞生相隔五年之久,众人不免都在猜测皇上的喜悦心情以及陈贵人能否进位、陈家能否进位。
户部自然也充斥着这些个言论。
曹颙既对分析这些事毫无兴趣,又因跟皇室、跟陈家都沾了亲,也不好谈这个问题,便只是听着众人议论而已,自己不置一词。
傅显功也是多年的资历攒出来这主事的官位,多少有些瞧不上那些因裙带关系而居高位的人。因他性子直,听几个笔帖式闲聊时,便插了两句嘴,言语之中多有讥讽。
其实在场几个人都不知道陈家和曹家有亲戚关系,但是笔帖式里有不乏有眉眼的,一个叫察德的瞧见曹颙脸色尴尬,忙悄悄捅了下傅显功。
傅显功也不是傻子,才想起曹颙也算是靠着权贵关系上来的。他是最早和曹颙混熟了的,因觉得曹颙勤勉,办事利索,为人和气,便忽略了他那显赫的身份背景。这会儿忽然想起这茬来,不由尴尬,刚才那骂陈家的话,倒是捎带上了曹颙。
傅显功虽是反应过来了,一时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要是道歉,他又觉得自己没说错什么,多少有些舍不下脸,况且真要道歉,就显得真是把曹颙骂成那等人了,可继续这个话题显然也不合适。怎么才能不动声色茬过去呢,他倒犯了难。
察德颇为机灵,见状忙拿了刚腾好的一页账,给曹颙审,又说了几个账目上的问题,这才把话儿给圆过去。
曹颙原也不是因傅显功他影射了自己而尴尬,本身他对自己是个权贵子弟这事没什么感觉,办起差事就更是不注意这个了,不过是因为和陈家是亲戚,听了傅显功贬斥陈家,他也不那么自在就是。
傅显功之后的尴尬表情曹颙也瞧见了,可他也是不好说什么,自然乐不得察德圆场,也就跟着瞧了帐,讨论起那几个问题来。
傅显功瞧着曹颙神色如常,这才放下心来,他也不是第一日认识曹颙了,对曹颙的脾气也知道一二,料他是不会怪罪,也就笑呵呵的跟着一道说了那几处账目问题。
几人正讨论着,彭铸从外面进了来,进门就笑问傅显功:“帐可对毕了么?那边可是要等着帐出来拨粮赈灾了!”
因他是负责五城赈粟部分事务的,这么问来却是往福建拨粮的事要准了。
傅显功皱眉道:“哪儿有这么快对完的。怎的,下了圣旨要拨粮了?”
彭铸跟众人都熟了,也不客气,自己拉了个凳子过来坐了,道:“圣旨没下,但是却已经筹备着,却是要依着你们这边最后核对出来损失的账目来拟拨粮的。”
“已是在赶着做了。”曹颙奇道:“原来不都是先拨粮的么,去年十一月时就是吧?况且这次海寇劫粮也是年前的事了,这会子还等着账目出来再拨粮,那百姓还受得了?”
彭铸道:“大人是不知道。这不江南司又开始查账了,大抵是不准备从江南调粮了吧!可能是湖广。听闻湖广去年雨水不好,不知道是不是这粮食不多,这才要先瞧了账再拨粮。”
曹颙点点头,又问道:“前儿傅主事还说江南司查兵饷呢么,也查粮草?”
彭铸神秘一笑,把头凑过来,低声道:“何止粮草,还在查漕运总督的手底下。”
曹颙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住摇头。这噶礼是唯恐天下不乱,他到底想做什么?搅得江南官场一摊浑水。
几人中最是口没遮拦的笔帖式石德金在一旁插嘴道:“便是查了,不过是帐上的事,实物要作假早就做了,还能拿这赈灾做多大的文章?何必从湖广调粮那么麻烦!”
彭铸“哼”了一声:“谁说不是呢,麻烦透了。偏上面不信这个。瞧着,上面是想彻查了?谁知道呢!”
傅显功笑着向彭铸道:“你小子不是怕调粮麻烦,是嫌湖广司的图明安不好相与吧!”
彭铸也笑了一回,摇头道:“他却是个大麻烦。却也莫说他,湖广司哪个是好相与的?都是横挑竖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