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安和彼得极快的迎上来,而神保、哈里奇等管带自在监督兵勇备战。
彼得刚刚到关外时水土不服,几次大战都没能参与,就现在还病怏怏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但他却早已佩服叶昭佩服的五体投地,几乎见到叶昭就要提加入新军一事,不过今日战事急,自然不会添乱。
刚安则在叶昭身边小声道:“大人,已经派出一哨在五里外狙击哥萨克骑兵。”
叶昭微微点头,罗刹大队,必定有小队哥萨克骑兵在前探路,而这一哨就是诱饵,会被哥萨克骑兵现,更会同罗刹大队交手,最后被击溃,引诱其大队追击。
叶昭琢磨了一下就道:“疑兵队挖好地沟,命长夫队将拒马送去一批,要奋勇作战!坚持的时间越长越好,注意歼灭对方骑兵。”若不然溃败的时候被对方骑兵冲锋,怕这百人队会尽数丧命在对方铁骑下。而越是坚持时间长,对罗刹人打击越重,对方越会以为他们是伏兵。
“是!”刚安答应一声,就急急去传令。
叶昭这才侧头对蓝玉道:“走,找个流弹伤不到咱的地!”跟在叶昭身后的新军兵勇都知道小王爷脾气,各自微笑,却谁敢真以为小王爷贪生怕死了?
来到一处土丘之后,叶昭又掏出一根皱巴巴的雪茄,上海来罐头的船上,总是会给他带几匣雪茄。而现在战前一根雪茄,成了叶昭的习惯。
跟在叶昭身边,蓝玉能明显感觉到他令行禁止的威压以及众将领众甲兵对其的崇拜神气,看着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阿哥默默吸烟的淡然,蓝玉心里不觉有些怪异,这位在帝国北疆璀璨升起的将星,到底预兆着什么?
当远方枪声隐隐响起的时候,正是黑夜时分,蓝玉一激灵就爬了起来,站在土丘上向东北方向望去,黑幕中别的都看不到,只能隐隐看到点点火光。
转头看去,却见叶昭脸色严肃,蓝玉不觉奇怪,问道:“小王爷,有不妥么?”
叶昭微微摇头,但听枪声渐熄刚刚松了口气,随即就听到更猛烈的枪声响起,人马嘶叫不绝。
夜幕刚刚降临,想来对方的哥萨克骑兵现埋伏,本来准备退却,但却现伏兵人数不多,是以呼哨通知大队准备将伏兵歼灭。
这才刚刚戌时,七八点钟,离天亮还有十多个小时,那哨兵勇怎支持的住?若黑夜中被击溃,想来罗刹大队不会追击。
刚安很快也匆匆跑来,站在叶昭身边,没吱声,他自然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等叶昭决断。
“去通知他们撤下来!振和营准备接应。”叶昭自不会赌,这可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了,就算支撑十个小时又怎样?怕是剩不下几人,那这种伏击就没有意义了。
“喳!”刚安回头,召过传令兵说了几句,传令兵很快上了马,疾驰而去。
半个多小时,枪声渐渐稀疏,想来伏兵撤出了阵地,而罗刹人也没来追赶。
又过了有半个多小时,传令兵纵马而来,到叶昭和刚安身边下马,禀道:“罗刹人已屯营。”
叶昭微微一笑,说道:“是在土丘之上吧。”这一带地形图标的甚为详细,叶昭想也知道罗刹统帅定会选那居高临下的土丘上宿营。
“是!”传令小兵满心的佩服,心说大帅真是神机妙算。
叶昭琢磨了一会儿,叫来刚安,就笑道:“咱们就不打埋伏了,在这傻等怕是包不了罗刹蒸饺。”
刚安也有些泄气,诱兵之计无端端失效,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叶昭却是笑道:“这个罗刹饺嘛,只有咱乖乖凑过去吃了,不然怕是吃不到。”
刚安道:“夜袭?”
叶昭笑道:“算是夜袭吧,不过罗刹人警戒必严,咱们就来个疲军之战。”
罗曼诺夫上校是彼得堡一位大公的独子,当听说帝国在东方的扩张遇到中国人的抵抗后遂告别父亲来东方建功立业,他太想摆脱父亲的阴影了,而中国人的抵抗是那么的微弱,他深信,在远东,帝国的力量不会受到任何威胁。
可是他错了,刚刚来到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就闻听石勒喀河造船厂被中国人偷袭,近千名士兵平民遭到屠戮,而接下来,在阿穆尔河东岸的帝国军队探险队就接连遭遇中国人的袭击。他们武器精良,弹药充沛,更神秘莫测无迹可寻,凡是在外面活动的帝国军队,似乎随时都会遭到致命的打击。
渐渐的,帝国的扩张勘探活动不得不渐渐停止。所有的帝国民众都龟缩在已经建成的城堡中,惶惶不可终日。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几天前,有人现了来自彼得堡一枝权势滔天的家族徽章,家族纹章在一辆破碎的马车上,马车附近,尚有几名被击毙的卫兵。
罗曼诺夫上校马上就知道了,这是他的未婚妻,本来准备邀请她参加阿穆尔河也就是中国人所说的黑龙江的旅行,可谁知道战事越不利,自己早写了信去彼得堡示警,但从被击毙卫兵的尸体腐烂情况看,她应该在石勒喀河之战还未生前就离开了彼得堡,不然也不会仅仅带这么几名卫兵上路。
罗曼诺夫随即就知道,未婚妻肯定被中国人抓去了瑷珲城,那个令远东帝国民众颤栗的中国元帅的居住地。
想到未婚妻落到了中国人的手里,罗曼诺夫几乎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他知道,自己若再不拿出个男人的样子,这一辈子在父亲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
是以他才违抗穆拉维约克总督的严令,集结军队,准备同中国人决一死战,而在城堡里憋了很久的帝国士兵哥萨克勇士们,立时响起震天般的欢呼狂吼声,想到那鼓舞人心的一刻,罗曼诺夫现在还热血激荡。
转头,看了看身边三三两两抱枪而眠的士兵,罗曼诺夫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带着他们,走向的是死亡呢?
不会的,不会的。罗曼诺夫摇着头,尽力甩掉这令人沮丧恐惧的想法。
突然,四周喊声震天,号角声、还有中国人特有的那种鼓声、叫做锣的铁器撞击声,令罗曼诺夫猛的站起来,夜幕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四周远方的情形。
“准备迎战!”士兵们来回跑着,占据射击地形,军官们大声吆喝集结士兵,罗曼诺夫也拔出了短火铳,伏到了土丘上,有士兵已经砰砰乓乓的开火。
可是想象中中国人如潮的攻势并没有如期而至,号角声和锣鼓声反而渐渐平息。
“哨兵!”有军官大声喊着,要哨兵去侦察,可很快下面响起了嘭嘭的枪声,有几名哨兵狼狈的逃了回来,另外几名哨兵却永远的躺在了冰雪之中。
“长官,我们冲出去!”哥萨克的勇士多罗申科骑上了战马。可罗曼诺夫谨慎的性格告诉自己,在黑暗中向未知的威胁冲锋是多么的不明智。
“等天亮!”罗曼诺夫下了死命令。
号角声锣鼓声似乎每隔一刻钟就会猛地响起,这种中国人制造的噪音是那么的刺耳,压抑的人喘不上气,可是明明知道中国人是在骚扰战,但想到与中国人近在咫尺,谁又能睡得着?
晨曦渐渐来临,当终于能见到几百上千米远的中国人时,罗曼诺夫怔住了,东南西三面,都被挖出了长长的战壕,中国人全部躲在战壕中,只能看到伸在战壕外黑洞洞的枪口,罗曼诺夫这才知道,中国人是如此的狡猾,这一夜的闹腾可不仅仅是在骚扰他们,而是为了挖战壕作掩护。
“长官,我们向北冲!” 多罗申科也现了,只有北方没有中国人的战壕。
罗曼诺夫脑子一阵空白,莫名其妙的被包围了,而对方更一副以逸待劳的样子等待自己冲锋。
北方?罗曼诺夫才不会相信狡猾的中国人会任由他们安全退回城堡,在北方,肯定有更危险的陷阱在等着他们。
再看看东西两侧战壕边缘摆的满满的一溜溜木制拒马,这种异常古老的器械,同火枪兵配合,却能给予骑兵最大的打击。
罗曼诺夫目光渐渐坚定起来,遥遥指着南方,大声道:“多罗申科!我们去中国人的瑷珲城做客!好不好?!”
多罗申科摸了摸他焦黄的络腮胡,褐色的眼珠迸出一种奇异的色彩,高高举起了寒光闪闪的腰刀:“哥萨克的勇士们!瑷珲城就在前方!让我们的马蹄踏过中国人矮小的身躯,让我们的长刀割断他们奇怪的辫子!勇士们!上马!”
“乌拉!”哥萨克骑兵高举长刀、卡宾枪欢呼声震天。
“进攻!”多罗申科腰刀猛地指向前方,一夹马腹,当先冲出,立时哥萨克骑兵如同旋风般卷出,带起一片飞雪。
“嘭嘭嘭嘭”枪声是那样的密集,密集的震耳欲聋,就好像大炮轰鸣,南方中国人的阵地上,突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头,排枪射,哥萨克骑兵如同木偶般一个个从马上摔下,更有战马中弹,悲鸣仆倒,将马上骑兵甩出,又被后面冲上的无数马蹄踏在身上。
冲在最前面的哥萨克骑兵一个个栽倒,却前赴后继,距离中国人的阵地越来越近。
“冲!”罗曼诺夫终于出了总攻的命令,帝国士兵及哥萨克步兵勇士们潮水般涌出,中国人的火器射击更远,但如果能冲到近前进行白刃战,定能将这枝中国军队击溃。
几匹战马眼看就到了战壕前,突然中国人阵地上一堆平民打扮的人冒出了头,听说,叫做“长夫”,无数木头铁器绑缚的架子被顶在战壕边缘,冲在最前面的战马收势不及,“嘭嘭”的撞在木架上,将马上骑士甩了出去,甩到了战壕另一侧。多罗申科也在其中,他刚刚挣扎起身,胸腹马上中枪迸出几个血洞,他却仿佛没有知觉,挥着钢刀跃进战壕,一刀将一名兵勇头颅劈成两半,随即身上就被插了四五把刺刀,摇摇晃晃倒了下去。
这位据称曾经用中国边民表演过百人斩的哥萨克屠夫,走得却也这般强悍。
“嘭嘭嘭”,枪声越密集。
终于,罗曼诺夫感觉到不对,中国人是不可能四面埋伏却有如此多的火枪手汇聚在一面,只怕南面战壕中足有一两千火枪兵。
可惜,已经晚了,密集的排枪仿佛不会停歇,当哥萨克骑兵队只剩下几十匹光秃秃的战马无目标的逃窜,火枪开始对冲锋的步兵施以了毁灭性的打击,显然冲在后面的密集步兵比飞奔的哥萨克骑兵更容易瞄准。
“撤!”罗曼诺夫大吼着,却使得帝国士兵更加混乱,听到他号令的士兵和没听到他号令的士兵开始拥挤成一团,在嘭嘭的枪声中不断的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