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救命大恩,奴婢永铭于心!”罗阿妹一直就想跟叶昭说这句话呢。
叶昭笑了笑,见到故人的感觉很不错,在这个乱世,生命无常,多少自己熟悉的人一别之后,变成了黄沙骸骨?本以为,这个小女兵也只能在自己记忆中渐渐淡去,早已不知道遭遇了怎样悲惨命运,却不想,她还活着,很鲜艳的活着。
“说说军情吧。”叶昭转向了红娘和哈里奇。
哈里奇见红娘对他轻轻点头,就笑道:“是,由奴才来给王爷解说,湘军号称精锐十万,据奴才所知,实则其大约六七万之数,加之民夫,或许勉强能凑集十万人众,长沙城中,食粮怕也维系不了许久,但福晋娘娘和奴才都觉得,敌众我寡,围城不可取,是以难断其粮道,唯有强攻之,长沙城虽坚,但我平远军炮火更利。此番定要将曾国藩的家底扫个精光,只是万炮轰鸣,怕这场仗打下来,这长沙城、长沙城的百姓都要大大遭殃,却是有失王爷教诲之道,是以福晋娘娘和奴才都在想办法,若实无良策,却也顾不得了。”
叶昭微微点头,端起了茶杯品茶。其实后世史书,对于历代战争胜利一方给平民造成的伤害和伤亡都讳莫如深,好似胜利一方永远是吊民伐罪,老百姓对于其都拥护的不得了,更不会有误伤误杀平民之类的事件。实则战争之残酷哪是这般简单?手无寸铁的平民,不管立场如何,永远是战争时代命运最悲惨的人群。
……
长沙城巡抚衙门。
后衙花厅,清雅别致,只是那千年竹的叶子微微黄,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勃勃。
主位上,坐着一位红宝石顶子、仙鹤补服的官员,三角眼神光锐利,面相威仪,正是湖广总督曾国藩。
“他真的来了!”曾国藩品着茶,目光渐渐阴骘。
侧位坐的乃是湖南巡抚卢明泽,端坐着,默然不语,他知道,制台大人所说的他自然是肃王景祥。
景祥,谁能想到?本不过是京城混吃等死的黄带子,谁知道几年功夫,就搅得天翻地覆,昔日咸丰爷交给他的火器兵须臾就变成了一枝庞大的令人心惊胆战的军事集团,广州新政,就在大夥都等看他笑话之时,却风生水起,听说现今西洋能造的东西广州大部分都能造,甚至都能造百门火炮的巨舰了,令人听了都心里惶惶,尤其是与他不坐在一条船上,就更是日日不安,不知道他下次又能鼓捣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玩意儿。至于什么民风民俗,现在反而成了旁枝末节,就算粤赣最守旧的乡绅,好似都渐渐转了性子,开始重新审视他给广州带来的影响。
这个人,到底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今日他亲自提兵兵临长沙城下,就算制台大人云集十万湘勇,可怎么觉得这般无力?或许那些骁勇的湘军将领还在摩拳擦掌,准备生擒景祥,诛杀景祥,可卢明泽却总觉得后脖颈一阵阵凉,好似,有种末日来临的感觉,尤其是,上月湖南乱战,他曾经下令砍杀过数名平远军战俘。
“来了也好。”曾国藩低垂了双目,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报!大人,伪王景祥射进城的信,交给总督大人亲启的!”一名小校跑入,跪倒双手奉上一封信笺。
旁边卫兵接过,恭恭敬敬转递给曾国藩。
曾国藩翻阅几眼,就微微一笑:“又来蛊惑人心,倒真是他的作派。”伸手,将信转给了卢明泽。
卢明泽细细读去,虽不知道是不是肃王亲书,语气却是肃王本人的,劝说曾国藩投诚,免长沙百姓生灵涂炭之苦,信中也委实夸赞了曾国藩几句,称其经纬之才若能辅助同治帝,必能开创一番天地,为后世来者敬仰。
“他对制台大人倒是看重的很。”卢明泽微笑着说。
曾国藩沉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写这封信不过做做样子。”
卢明泽微微点头。
曾国藩站起身,踱了两步,笑道:“常闻景祥与平远军大名,今日会猎此间,倒也是一桩乐事,不过这景祥,我倒要见见他。”
卢明泽讶然,一脸匪夷所思。
曾国藩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啊!这个景祥,做事看似没有章法,但这些年下来,你可看到了,广州怎样,平远军又怎样,这就叫胸有成竹,他的事我听得多了,赞的有,贬的更有,但我怎么也想不出他这个人到底怎样。”
卢明泽点头,原来制台大人也有此感,委实,景祥这个人,做事从不依常理,这些年下来,都好似在迷雾之中,实在令人难看透他的真实面目。
“我写封信,请他来长沙城一聚。信里讲,他若前来,自表明诚意拳拳,我定尊皇阿哥载濂为帝。”曾国藩笑着,眼里闪过几丝难以琢磨的光芒。
卢明泽就笑:“制台大人高明。”
叶昭看到信时就一个感觉,曾剃头这诱杀技能却是想用在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