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太君,那就三绺口,帝王将相最适合了,我给您拿去。”
……
“赵司令,唱一个。”不知道是谁在戏台下面鼓噪。
赵子铭干咳一声开始唱戏:“长坂坡,赵子龙,杀的曹兵个个逃……”台下一片叫好。
“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赵子铭仰天长啸,豪气万丈。
台下人群中的少年栓柱早已泪流满面,赵子铭被抓之后,弟兄们就都鸟兽散,去求抗日救**和八路军,一个个嘴上说的好听,动真格的就都歇了,今天来劫法场的,就只有他自己一个。
他却不知道,另一个程栓柱就在自己身后,怀中同样揣着快慢机,热泪盈眶的看着台上的赵司令。
赵子铭继续大喊:“爹,我对得起咱赵家的列祖列宗,没给您老人家丢脸,过会咱爷们就相聚了,来世再做父子!”
台下又是一阵叫好,赵子铭的名声远扬,今天见到真人,果然是条硬汉。
赵子铭接着喊:“小唯妹子,我对不住你,你跟了我,就没过几天安生日子,我死以后,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儿子,爹对不住你,你还没生下来,爹就走了,没办法,爹不能当孬种啊。”
台下叫好声稀疏下来,有人已经潸然泪下。
赵子铭被石灰打瞎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栓柱,别干傻事,叔已经不中用了,别把你折进去。”他虽然看不清东西,但却能感受到,栓柱就在台下。
人群中的少年程栓柱强忍着泪水,一言不。老年拴柱将手伸进怀里,摩挲着枪柄,杀气开始升腾。
宪兵队长桥本隆义铁板一样的面孔流露出一丝敬佩,他脱掉呢子制服上衣,只穿着白衬衣,拿着军刀走上台去,宣读了赵子铭的罪状,翻译官在一旁草草翻了一遍,无非是破坏大东亚共荣之类的罪名。
戏班帐篷里,刘彦直戴上了髯口,在挑选兵器,戏班子花拳绣腿,用的都是银样镴枪头,但是行走江湖总得有些防身的家伙事,所以那些刀枪剑戟中,也有几支是真家伙,枪头是太平天国时期见过血的,枪杆略短,但是木头扎实,抡起来虎虎生风。
“就这个吧。”刘彦直耍了个花枪,吩咐班主,“我出去之后就开锣。”
“唱哪一出?”班主糊涂了,合着太君不是扮着玩,是要上台真唱啊。
刘彦直想了想,脑海中出现了《大话西游》里至尊宝变身孙悟空之后亮相的那一段戏曲音乐,那个是著名的小刀会序曲,但是六十年代才谱写出来,四十年代的人谁也不会。
“我给你们现编一个。”刘彦直道,“把师傅们都叫过来。”
班主将吹唢呐的,敲锣敲鼓拉二胡的乐师们都叫了过来,大伙儿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听一个日本太君给他们讲戏台音乐。
“先用唢呐把气势烘托出来,你们听我哼一遍就知道大概意思了。”刘彦直打着拍子哼起来,乐师们都是老江湖了,再说小刀会序曲这种音乐也是总结前人经验谱写出来的,大伙儿只听了一遍就明白怎么个意思了。
戏台上,桥本大尉在说话:“赵司令,我敬佩你的英勇,所以让你死的体面些,一般人都是枪毙,对你特殊照顾,以武士的规格来将你斩,我亲自行刑,我的刀很快,你不要担心。”
桥本隆义的中国话说的很好,赵子铭一点头:“好,那就谢了。”
桥本缓缓拔出军刀,翻译官端来一碗酒,他顺着刀刃倒下,清洗了刀锋,赵子铭叫道:“好酒,好刀!”
“赵司令,请你跪下。”桥本隆义说。
“那不行,我不能跪着死。”赵子铭摇摇头。
“你不跪下,我不好下刀。”
“哦,那我坐下吧。”赵子铭盘腿坐下,气沉丹田叫了一嗓子:“老少爷们,都看清楚了!咱们十八年后再相见!”
桥本大尉举起了雪亮的军刀,台下的少年和老年程栓柱都握住了枪柄。
忽然一身激昂的唢呐声响起,戏台一侧的帐篷顶撕开一个大口子,一个身穿铠甲的将军脚踏五彩祥云冉冉升起,剑眉星目,三绺长髯,手中亮银枪一指桥本。
“呔!泱泱中华,岂容尔等倭寇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