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世子爷常常要去文华殿听讲上课,这家中的事自然毫不知情,就算失察,也是妾身的罪过。可是,自从洛川郡王妃进门之日开始,便一直和妾身处处相争,因而她院子里的事,妾身一直都插不上手,久而久之自然也不关切。洛川郡王既然一直都说亲自照料郡王妃,妾身生怕沾手惹事,他又忌讳人去探视,连安国公府的人都常常被挡在外头,妾身自然就更不想讨这个没趣了。如今既出了这种事,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还请皇上宽宥世子爷!”
当初是秦王妃要给陈善文这个柔顺温柔的媳妇,在外头勋贵千金里头千挑万选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皇帝看不上她那样子,方才挑中了出身寻常官宦,自小被父亲教导三从四德的吴氏。婚后一味柔顺依从的吴氏不得秦王妃欢心,皇帝也一直看不上,但这头一次听到在御前一贯讷讷的吴氏一口气说出了这么一大串话来,他意外的同时,脸色却也稍稍和缓了一些。
“难得你们俩倒没有互相推诿……你们一个是秦王府嫡长子,一个是未来宗妇,即便和下头弟弟弟妇有不睦,也该有些相应手段,生怕沾手惹麻烦畏畏尾,像什么话!”皇帝说着便更加疾言厉色了起来,“任事不管,若是他大逆不道,你们难道也能用区区失察二字搪塞过去?今次的事情就是最大的教训,给朕回去好好反省!来人,送秦王世子和世子妃回府,秦王府闭门半年,让他们好好思过!”
陈善文早就知道这次的事情要紧处不在陈善聪,而在背后的父王打算如何,怎么都没料到祖父皇帝竟会如此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禁闭半年看似极其严厉的惩罚,但比起夺爵禁锢乃至于下狱追查,却已经是轻太多了。可是,想到西北的情景,他黯然磕了一个头谢恩之后,就再不做声了。
他的生死,已经捏在了自己的祖父和亲生父亲手里!
当吴氏跟着陈善文一块退了出去的时候,章晗一时轻轻舒了一口气。不论如何,皇帝不曾重处这夫妻俩,作为今日之事的始作俑者,她心里也能好受一些。下一刻,听到皇帝召了淄王和张茹过去跪在榻前,淡淡地对淄王吩咐古今通集库的事情暂且放下,让他和张茹预备就藩事宜,她一时呆了一呆,侧头去看陈善昭的时候,却现他几乎同时看了过来。
皇帝为何要在这种快过年的腊月里让淄王就藩?
夫妻两个本就是心有灵犀,此时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难言的惊悸,收回目光之后立时双双低下了头。好在此刻皇帝的目光被陈榕和张茹遮挡了,却再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而陈榕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忍不住开口说道:“父皇,这眼看就快过年了,您这身体如今不好,儿臣既然在京城,自然当尽孝膝下……”
“孝有大孝小孝,山东乃要紧之地,此前并无藩王坐镇,你如今就藩,便为国之屏障,却是比在朕榻前侍奉汤药的强!”皇帝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驳回了淄王的话,见其一时讷讷无语,他方才缓缓说道,“你去后头长宁宫见一见你母妃,回去就预备上路吧。”
淄王闻言又是一愣:“父皇,如今其他弟弟和侄儿们还在宫中……”
“朕既然死不了,自然立时让他们各自回去!”
此话一出,不论是陈善昭和章晗,还是陈善睿,都深深舒了一口气。然而,外头却在这当口再次传来了李忠的声音:“皇上,太子殿下赶回来了!”
昨夜京中宗室府邸人人惶然,然而在钟山督陵的太子却一直没有消息,此时却突然赶了回来,一时间西暖阁中的众人顿时神情各异。而皇帝只是微微蹙了蹙眉,旋即方才开口说道:“知道了,让他进来!”
当太子几乎是三步并两步地冲进西暖阁的时候,众人第一时间注意到的不是别的,而是他那溅满了泥点子的下裳和靴子。然而,这些天京城都没有下过雨,想也知道路上风尘仆仆有可能,溅上这许多泥点子却是难能。正当章晗暗自思忖中随着众人见礼的时候,就只见太子抬了抬手,随后伏地行了大礼,继而抬起头的时候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父皇,儿臣昨夜才得到消息,因为京城诸门紧闭,却是回来得迟了!儿臣进宫时正遇到兵部的人……西安府二哥秦王以得报蒙古兵马进犯为由,收了陕西都司的兵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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