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父亲,孩儿是无意中在母亲的家书中看见父亲的留字,然后又开了廷议听了众家文武的意见,其中户部尚书张大人的意见和父亲不谋而合,而且还有几人也有类似兵贵神速,不可舍近求远的意思。所以孩儿再三思量之后,便用了此计,最后凭着高山卫和阳和卫二位指挥使竭诚用命,两日平乱。”
“好!”倘若长子只是说因为看到自己的建议而如此去做,陈善昭此时少不得要直接指出其中的疏失,但听到陈曦知道先开廷议集思广益,然后再定计而为,传出去便只会是皇长孙虚怀若谷博采众长。因而他击节赞赏之后,便重重点头道,“你到底没辜负你皇爷爷多年的教导,知道如何才能名正言顺!看来。我和你娘都有些白担心了,固然猜到你应能看到我们的暗中留字,可没想到你会把这件事做得这样漂亮!”
祖父夸奖陈曦早已经听过多次了。可刚刚母亲和父亲一直都在夸奖他长大了,此时父亲又如此盛赞,他不禁有些惴惴然地开口叫道:“父亲……”
“这不是奏对,你不用这么紧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陈善昭招手把长子叫到了身前,抬头端详着那汇集了自己和章晗所有优点的俊秀容貌。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晨旭,我问你,你这次随同北巡,你祖父可提过要为你加冠?”
乍然提到这个。陈曦不禁愣了一愣,旋即才有些不解地点点头道:“皇爷爷提过两次,一次是因为代藩和周藩的事情,拿了青鸢打比方……”
“哦,那是怎么一回事,你又是怎么答的?”陈善昭连忙追问了一句,等到陈曦将那时候的对答几乎一字不漏复述了一遍,他的脸上不禁露出了赞赏的笑容,“原来如此。父皇派人去代藩和周藩,竟是因为你的主意。那另外一次呢?”
“另外一次是皇爷爷在定国公面前,说若是我拜定国公为师,能够有始有终跟着剿灭马贼学一学什么叫实战,回京之后就为我加冠!”
“看来,你皇爷爷是下决心了。”陈善昭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却没有对陈曦开口解释,只是轻轻颔笑道,“你累了这么些天,好好休息就是了,不用想这么多。既然回京了,一切有爹在,有些担子不用你这稚嫩的肩膀去扛!不过,你得好好想一个问题,你皇爷爷为什么要这么早为你加冠?”
自从锦衣卫废除之后,皇帝陈栐虽授意金吾左卫指挥使杜中侦缉百官,但并没有刑狱大权,不得擅自捕拿官员,因而等闲刑狱仍是在刑部和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主理。然而这一次代王被押回京之后,他却没有把人押在三法司的任何一处,也没把人关在宗人府,而是单独羁押在了内官监。这天晚上,陈栐在马城等几个心腹内侍的陪同下来到这里,一路到了最里间的一进院子,他脚下微微一停,最后便径直来到了正房门口。眼看着门口的守卫恭恭敬敬地行礼开锁,他一言不地跨过门槛,随即淡淡地说道:“守在外头。”
马城本要劝谏,可想想陈栐平素的性子,他最终还是不敢反对,只低声提醒道:“皇上,代王身上虽已经检视过,但还请千万小心。”
“哼,当年朕就没有怕过他,如今朕还会怕他?”
陈栐哂然一笑,等到后头大门被人拉上,他径直打起帘子到了西屋,见床上坐着一个呆呆愣愣的人影,他不禁眉头一皱,好一会儿方才重重咳嗽了一声。见那个人仿佛受惊的小鹿似的跳了起来,他方才冷冷问道:“六弟,从前开始,你就处处要和我还有二哥相争,事到如今,你有什么话好说?”
代王看着龙行虎步气势逼人的陈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而紧跟着便生出了一股憋不住的怒火。尽管从前的傲气早已因为兵败而烟消云散,可一想到自己被人当了枪使,他却觉得心里火烧火燎难以忍受。想到自己得到的那个消息,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开口叫道:“皇兄,我是中了人的诡计,我不是想真的谋反!是燕王,是燕王在我的心腹谋士中间安插了人,挑唆我举旗造反,我一时糊涂听信了那些话,到现在还后悔莫及……”
话还没说完,他就只觉得眼前一花,继而领子竟是被人一把揪住,随即便是陈栐那狂怒的声音:“死到临头,你竟敢血口喷人!”
“我说的都是真的!”此时此刻,代王已经顾不得什么生死了,只是想着决不能放过打算踩着他的身体往上爬的陈善睿,竭尽全力一字一句地叫道,“就是陈善睿!他在京城就是一条困龙,是他想借着平乱建功立业讨好你这个父皇,我要是说的有一字虚言,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