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你,你找谁来也不好使,少拿组织来威胁我!”老头还在咆哮,不过,明显看得出来,他的火气弱了些:“我要回老家难道错了,我自己的家事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老太太叹息一声:“家事家事,咱们什么时候有过自己的家事,自从干革命以来就是组织的人了。还有,老林,你现在的身体,还坐得了飞机、火车吗?都一把年纪了,就别给年轻同志添麻烦了。”
显然,“添麻烦”三字打动了林老头。他顿时泄气,喃喃道:“身体身体,我没几天好活了,他们肯定是不想我死在路上的。那些年轻娃娃,谁都不肯担这个责任。现在的人啊,都是鬼精灵。”
老太太:“死就死吧,你怕什么?怎么,你想当胆小鬼?”
“谁怕死了,谁是胆小鬼了?”林老头又怒了。人到他这把年纪,都又老还小的迹象。所谓老小孩老小孩:“当初在太行山打鬼子,最危险的时候我身边只剩十几个警卫,还带着你们这群没有战斗力的地方政府工作人员,被一个中队的日本人追着在山上转圈圈,我也没有怕过。从开始革命到现在,我就已经当自己是死人了。想想那么多牺牲的同志,我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赚了,又怕个屁?”
林老太太:“好好好,你勇敢好了吧!”
看到他们两个老人斗嘴,黄叙感觉有趣,禁不住扑哧一声轻笑。
老头猛地将头回过来,狠狠地盯着黄叙:“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那目光如同刀子一般,说来也怪,被他看着,黄叙竟有些呼吸不畅,心头如同被压了一块大石。
黄叙忙回答道:“林老先生,我叫黄叙,是路伟派来见你老的。”
“路伟,是不是朱家的女婿?”林老头问。
老太太:“是的,就是在盆地省C市做市长那个,上个月刚被免了职,正等着组织部门分配。”
林老头冷哼一声:“这人品性不好,有野心,就是个官迷,也不知道组织上是怎么看上他的?”
林老太太:“老头子,话不能这么讲,你总不能不让人家进步呀?还有,你对人未免苛刻了些,不够宽容。”
林老头又恼了:“我说错了吗,我说错了吗?他被免去市长一职之后,总想着调回京城,走门路还走到老子这里来了。今天送个医生过来给我看病,明天又派个江湖骗子说是有祖传秘方,还不是想讨我的好,要个官儿。老子和草药喝得眼睛都绿了,不死也被他折腾得只剩半条命。”
说罢,他狠狠地看着黄叙,喝问:“你又是哪个庙里的和尚,又有什么秘方要献给我,你觉得我会吃你的药吗?”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黄叙心中大震。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这老头至少也是开国元勋一级的大人物,而且能够直接影响到朝局,可以决定中央重要的人事任免。否则,以路伟堂堂一个大市长也不可能来走他的门路跑官要官。
这人脾气暴躁,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和这样的人接触,一个不慎,那就是无尽的麻烦,得借个由头溜走,不趟这个浑水才好。
如此,即便将来路伟问起,我是被人家给赶走的,又不是不尽力,也怪不到我头上来。
这样一来,我黄叙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