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对殷委员一讲,后者以拳击掌,连赞妙计,对陆尚荣刮目相看,暗想秦时竹已足够厉害,想不到这话不多的陆尚荣也有两下子。
黑山秀才杜泮林来了,当然秦时竹是出动老丈人沈麒昌去劝说的,沈麒昌是当地头面人物,况且又有将军大人派来的殷委员当面信誓旦旦,杜秀才一听心就活了,但事关重大,一时难以下定主意。看杜秀才眼睛转得飞快,一双苍老的瘦手抚着下颌花白胡子沉默半饷,陆尚荣笑着说:“杜爷你放心不下是不是?”
一句点醒后,接着来一番以攻为守的话语:“你看我陆尚荣原先还不是团练出身,也干过保险队,后来接受了招安,现在大小算个管带;张雨亭原先不也是‘胡子’嘛,朝廷人人都能容忍,怎么偏偏就容不下杜立山哥哥呢?”
这番话算是说到杜秀才心中去了。“好!”杜秀才点了点头,“我回去后保证陪着侄儿来。”
1903年11月6日,令朝廷无奈的杜立山在叔父杜泮林的陪同下,率精锐卫士10人来到陆尚荣的驻地,陆尚荣闻讯后亲自到门口迎接。杜立山很警惕,并不下马,用一双鹰眼扫视确认周围没有埋伏后,这才问陆尚荣:“殷委员呢?”
“殷委员在里面等你。”杜立山叔侄就跟着陆尚荣到里面去。徐志乾带领人拦在外面,不让杜立山的卫队进去,可杜立山非让卫队进去不可,这就又争执起来。
杜立山了狠:“如果不让我带卫队进去,我立马打道回府。”
“阁卿兄!”陆尚荣又笑了,“你这是去向殷委员表示归顺朝廷的诚意,带着卫队进去象什么话。我作保你可以不信,难道你叔父作保你也信不过吗?”
“这……?”见杜立山语塞,陆尚荣示意徐志乾赶紧带杜大哥兄弟们下去好好招待,旋即调过头来,挺绅士地将手一伸,“杜大哥请!”
事已至此,杜立山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一看便知这是一个颇为气派的府第,高墙大院里但见亭台楼阁、花园假山,大户之风尽显。杜立山叔侄由陆尚荣陪着,沿着一条五彩碎石镶嵌的花径往前走去。这杜立山是个耍双枪的神枪手,一身轻功端的了得,但入了院子还是暗暗摸着插在腰间的双枪,心想,大不了今天拼个鱼死网破。脚下也就格外留意记下周围的地形,做好了不测的准备。刚拐过一座假山,听到脚步声,又白又胖的殷委员快步迎了出来,一张胖脸笑得很是灿烂,弥勒佛一般。
“这可是杜立山先生?”殷委员上前主动伸出手,一路拉着来到客厅,很是热络,围着一张椭圆形的桌子依次坐下后,仆人手脚利索地送上茶水点心。杜立山是个急性子,坐下就问倘若归顺朝廷,能封个什么官?
“不急、不急,好说,好说!”殷委员打着响亮的哈哈,眯着一双眼假意指使旁边的陆尚荣说杜先生一路劳顿,不如先请去隔壁烟房躺着,一边抽烟一边谈。原来陆尚荣知这叔侄两人都是大烟鬼,预先设下计谋,只等俩人在烟房吞云吐雾、飘飘欲仙之时出手,殊不知只有杜秀才打了个哈欠表示了赞成,那杜立山机警,坚决嚷着要殷委员立马先把话说明白。殷委员万没想到他如此反应,一时不知如何搪塞,就张大了嘴,一个劲地打他的哈欠。
杜立山立刻警惕起来,说:“如果这样,不如殷委员就先去过足了烟瘾,我们下午再谈。”说着想走,一双手插进腰里,摸着了双枪,气氛顿时有些紧张。
“大哥不要多心!”陆尚荣笑着按住杜立山臂膀,示意他不要着急,一边解释殷委员习惯每天这个时候抽两口烟提神。可此时的杜立山已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执意要走,边上没招了的殷委员只打哈欠,见此情景,陆尚荣知道这弥勒佛撑不住了,便顺水推舟:“也对,下午再谈。中午我请大哥吃饭。”
殷委员一听陡然起疑,这陆尚荣咋回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他哄出来的,却让他走?岂不知纵虎容易缚虎难!而杜立山听说要留他吃中饭,却更加紧张了,哪还有心思留下吃午饭?抬脚就想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眼见杜立山已往前走了五六步,陆尚荣大喊了一嗓子??“送客!”这是他预先安排的“暗号”。情知不好的杜立山,也管不了年迈的叔父,双手捏着揣在腰间大张着机头的双枪,大步往外赶去。就在他一脚刚迈过门槛,半个身子出了厅门时,只听陆尚荣大喊一声:“大哥,请留步!”
心头一惊,脚下一顿,待回头看时,不免分了神,“砰”的一声,埋伏在假山后的齐恩远扣动扳机,杜立山头部中弹立扑在地。就在枪响同时,埋伏在壁廊下的杜金德带领大队人马杀出,不放心地又朝尸体补了两枪。
顷刻之间,大名鼎鼎的杜立山就这样送了命,满脑子礼义廉耻、封妻荫子思想的黑山秀才杜泮林万万没想到自己就这样一手把侄儿送上了黄泉路,更没有想到,陆尚荣居然如此手段,气得手直抖,质问陆尚荣怎么卖友求荣。
“杜先生差矣!我不是卖友求荣,我是为民除害!你侄儿为祸地方不下数年,再不剿灭,你就是反贼亲属,感谢先生相助,大义灭亲,可嘉可赞,我一定奏明大人重重褒奖你……”没容陆尚荣说完,年老的杜秀才已气得一头栽倒在地。
在厢房里正被徐志乾他们好好招待的卫士们听到枪响,慌不迭想提枪出门,却被早有准备的士兵们三下五除二地缴了械,无一漏网。
树倒猢狲散,巨匪头子杜立山一死,陆尚荣马上命李春福的马营再加两个步营前去抄其老巢。杜立山手下的数百悍匪听到头目死了,个个胆颤心惊,一窝蜂作散,光银子就抄出2万多两,其余财物数不胜数,再加枪枝弹药、布匹马匹,一下赚得盆满钵满。
事后,陆尚荣跟秦时竹商量善后事宜时大叹好险,要不是多留了一手,就得错失良机让杜立山跑了,也拿不过来这么多宝贝。如此一来,秦时竹的军令状就算是彻底完成了,陆尚荣此功当然也不小。
为避免太过招摇,俩人商量决定将抄来的银子留下一半,给增祺送去两千,给殷委员和增韫各送去一千,再每人附赠一批珠宝玉器,其余全部当作战利品上交;军火方面,德国的毛瑟步枪留着自己用,其余枪支和弹药特别是俄国制式枪械上交,作为杜立山“危害中俄邦交”的罪证。
接到报告的增祺大喜,心中大石落地,庆幸终于解决了这颗毒瘤,不但搪塞了俄国人还捞了不少现实好处,自然分外高兴,再加上同样分到油水的殷委员在他耳边添油加醋般地吹嘘了一番陆尚荣的厉害,令他刮目相看。得意之间,当下传令下去,秦时竹、陆尚荣剿匪有功,赏银一千两,其余大小官弁,各有赏赐!
当然,对秦时竹等人而言,更大的利益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