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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飘飘的男子脚下踩着满地鲜血,但衣摆处却依旧纤尘不染,白色的丝飞扬,明明嘴上说着骇人的话语,他的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
“月儿,别急,你很快就不难受了。”墨流微微低下头,眼里倒映着怀中少女的面容,她的脸色苍白,但这份虚弱却依然掩盖不了她的姝色。
“这些人是为你准备的。”
顾盼抿着唇,慢慢道:“……我不需要。”
“听话一点,月儿。”墨流耐心极好,甚至他以前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将姿态放得如此之低,只为了讨好一个女子,“你不问问我,又怎知他们对你没有用处呢?”
墨流的声音极尽温柔,但他仍是端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嫡仙样,看上去异常违和。
他仿佛是在逗弄人似的,想要听顾盼亲口来问他。
顾盼觉出了他的意图,于是配合地问:“我有哪些地方能用得上他们?”
墨流终于满意了,爽快地为她解惑:“他们是拿来给你续命的。”
他这句话说得毫不忌讳,清风拂过,将他的话语传遍场上所有人的耳中。
楚穆云的脸色立刻变得更难看了。
“墨流,我承认你医术无双,是个难得的人才。”楚穆云对身边的暗卫使了个眼色,声音冷凝,“可惜不听话的棋子,也只能是弃之不用。”
话音刚落,蛰伏在他身边的几道黑影如闪电般窜出,迅猛地向着墨流飞扑过去。
墨流半点不怵,他只是将顾盼放到地上,一手揽着她的纤腰,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一手则是抬起来,掌心中蓄起力气,扬手挥出一道劲风,将那几个黑衣人全数打落。
然后,他又挥出一掌,这一回他不是冲着打人去的,而是趁势洒落一撮药粉,在掌风的推动下,这些细碎的粉末立刻吹遍场中。
楚家两兄弟几乎同时一肃,喝道:“快屏息!”
墨流缓缓勾起一丝笑意,他冷眼看着这些人慌里慌张地捂住口鼻,慢悠悠道:“没用的。”
他补充:“这药粉本就没毒,只是个引子罢了,真正的毒早就种在你们体内了。”
仿佛是要验证他的话,两方的人马里都有人接二连三地倒下,先是普通士兵,然后是将领、各自的暗卫,最后……楚穆云两兄弟亦撑不下去,直接单膝跪倒在地。
那些倒地的人脸色青,虽然胸口还有起伏,能够证明他们仍然活着,但俱都一动不能动,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天空,似乎被抽去了魂魄一般。
顾盼望着这一幕,忽然生出点感慨。
“跟下饺子似的,多壮观。”她对七号说,“没想到墨流还有这一手。”
这逼装的,给满分不嫌多。
七号一愣一愣的【宿主,情况不太对吧?】
满场就只剩下墨流以及被他所挟持的顾盼是站立着的,其他人要么挺直躺尸,要么两眼呆滞,只有几个武功高强的人还能勉强保持清醒。
七号环顾了一圈,不可思议道【男女主都倒下去了,这个墨流不是开挂了吧?】
顾盼回想起之前墨流说过的“付出十年阳寿换来如今的所向披靡”,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我有不太好的预感。”
她问:“原身的药人体质应该是救不了的,对么?”
那墨流到底想怎样给她强行续命?
七号支支吾吾【应……应该是吧。】
顾盼一听它就是在心虚,揪着它问:“说清楚了!”
【宿主,我只能查探到墨流打算把这些人拿来炼药,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七号连忙自证清白【再说了,宿主你的任务进度有五十分了,再过不了多久就能离开了,这种事情就不要在意了。】
“五十分?好快。”顾盼有些惊讶。
【这很正常,女主的设定就是极度害怕死亡,她被楚穆远抛弃了两次,还摊上中毒,恨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那就只差楚穆远这边了……”顾盼思量着,忽然回过神来,“等等,你刚刚说的拿来炼药——”
这时,楚穆云直勾勾地瞪着墨流,怒声责问:“你竟敢如此!”
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正咬牙运起内力抵挡着毒素的侵蚀,不过看上去没有太大用处,原本气势斐然的诘问说出口后,却显得有些中气不足。
墨流完全将他杀气腾腾的瞪视当成了浮云。
他连命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别挣扎了。”墨流半抱着顾盼,慢慢走到楚穆云身前,冷冷道,“你不是说喜欢月儿么?现在,你的死能救她一命,为什么还要挣扎?”
楚穆云愣了愣:“我们之前说好,只拿三哥的人马来炼药,你出尔反尔,意欲为何?”
他厉声喝道:“墨流,你以为你杀了我,还能走出这皇宫么!”
“我顾不上了。”与楚穆云的急躁相比,墨流平静得有些诡异,他眉眼漠然,俯视着跪倒在他脚边的人,宛如在看一个死物,“这是你自找的,你胆敢妄想拥有月儿,便要承担后果。”
他宽袖微动,似乎又洒出了什么东西,楚穆云就彻底说不出话了。
顾盼看他做完,才问:“他们都这样了,你还想干什么?”
如今场上的人全被放倒,没有人再能对他们产生威胁,于是墨流就搂着她,解释道:“月儿,以你的身体,若是放任不理,活不过十六。”
顾盼“嗯”了声。
墨流眼角带笑,他低下头将顾盼耳边的碎拂开,那目光放倒仿佛是在观赏一件稀世珍宝。
“我翻遍了医术,都找不到留住你的方法,但是却在某日听说了一个传闻。”墨流语气平缓,“南疆有隐世之族以‘重’为姓,他们早已绝迹,但传闻这一族的人擅炼毒人,毒人的血液于常人而言是剧毒,就跟你一样,月儿。”
墨流抚着她精致的眉眼,继续说:“可于你而言,毒人的血肉或许是唯一的解药。”
顾盼:“……”
她想起了那天执着她的手,郑重说着“我信你”的清隽少年,忽然有点恍然。
“我没救了。”顾盼心平气和,“不知道你打哪儿听来的谣言,可我的身体自己知道,不劳你费心。”
“不是谣言,月儿,这个办法确实能救你。”墨流像是怕她不相信一般,又重复了一遍,“炼成毒人之后,用他们的血跟你交换,便可以救你了。”
顾盼冷静地指出一个关键问题:“你会炼?”
墨流诡异地停顿了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还有三月才到你十六岁生辰,在此之前,我会试出一个办法来的。”
他摸摸顾盼的头顶:“有这么多人呢,一个一个来,没事。”
楚穆云闻言脸色铁青。
顾盼瞄了他一眼,忽然对他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怜悯。这人自以为能坐收渔翁之利,可没想到竟然会半路杀出个墨流,把他的全盘计划都给打乱了吧?
“你抓了这么多人……”顾盼觉得还是不要刺激墨流为好,斟酌着道,“皇帝已死,国不可一日无君……”
三个月……怎么可能瞒得过三个月?墨流这是疯了吧!
然而他还是很镇定,甚至反问:“谁说皇帝死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刚刚亲手斩杀过皇帝的楚穆远更是额上青筋暴起,断然否决:“胡言乱语!父皇先前已驾崩……”
墨流侧过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是么?那三殿下,你且看看那是谁?”
墨流一指太和殿大门,楚穆远仓促回头,只见朱红宫门内走出一个身穿明黄色朝服的身影,他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开口:“父皇……?”
走出来的人正是大楚的皇帝,他心口还残留着一个大洞——那正是楚穆远方才一剑刺穿的位置,伤口处的血已凝结,变为了深红色,挂在明黄的华贵衣袍上,分外可怖。
楚穆远脸色煞白,他见到这个人居然还能自如行走,脸上浮现出极度惊骇的表情,猛烈摇头:“不……这不可能……”
楚穆云的表情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但七皇子费劲全身力气,好歹控制住了自己的手不颤抖,是以看上去要镇定许多。
“这肯定是有人假扮!”场上清醒的人不多,但亲眼望见皇帝从门后走出来的人都露出了一副见鬼的表情,楚穆远见势不妙,连忙挽救:“墨流,你意图瞒天过海、欺君罔上,就不怕遭天谴么!”
顾盼叹了口气。
其实吧,就墨流现在做的这些事,已经足够遭天谴了。
“这是真的圣上?”顾盼小声问,“你怎么做到的?”
墨流原本一副任众人狂吠都置之不理的出尘样,顾盼一问,他就立刻回答:“他在此之前,已被我炼成了活死人,三殿下那一剑,自然毫无用处。”
他冷哼:“早已死过一次的人,如何再死第二次?”
顾盼:大兄弟你这有点厉害啊,活死人都给倒腾出来了,这真的不是黑科技?
顾盼一脸钦佩地戳了戳七号:“这世界有点奇怪,我猜不到这展。”
七号深沉脸【同感。】
一人一系统齐齐生出自己落伍了的感慨。
但身为世界原住民的楚家兄弟明显是听说过“活死人”这玩意儿的,楚穆远惊恐万分地说:“这种邪术早已失传了才对……”
楚穆远定睛再看皇帝,现他虽然面色如常人一般,还保持着红润,但眼底最深处却是一片呆滞,没有半分活人的气息。
他就安静地站在殿门前,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底下的一群人,直到墨流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圣上乃真龙天子,有神明护佑,大难不死,尔等还不跪拜?”后,他才动了动,举旗手中的玉玺,张口:
“来人,将这两个逆子押进天牢!”
皇帝的嗓音说不出来的奇怪,其他人感触可能不是太深,但顾盼天天对着七号,立刻觉出不妥在哪儿了。
——他就如同一台被人操控的精密仪器,虽然外表还是人的模样,但却失去了人的生气,不是单纯在表达自己的意愿,而是在复述别人的思想。
而这个别人……
顾盼的视线落在身边的白神医身上。
看不出来,望上去这么清心欲寡的人,居然那么会玩。
墨流注意到她的目光,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长,嘴唇微动,但他并没有出声音,反倒是站在殿前的皇帝继续机械似的开口:
“所有参与谋反之人,择日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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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轰烈烈的玄武门宫变中,没有一个人是赢家。
三皇子和七皇子都自以为算无遗策,可他们却全都被毒/药放倒,毫无反抗之力地被关入天牢;
至于大楚的皇帝,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死人,虽然在朝臣眼里,他是故意引蛇出洞,设计了一出戏来诱出有异心的儿子,并且大获成功,但真正的大楚皇帝早就去往九泉之下报道了。
唯一的胜者,只有隐在幕后操纵皇帝如往常一般行动的墨流。
大楚的百姓只知道皇帝还活着,那天所有的知情者都被关进牢里,排队等待着做墨流的试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