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半截长枪。
胸下,也是半截长枪。
一个,将他绊倒。
另一个,直接夺他性命。
邱庆的眼里,满满的是不可置信,还有拼死挣扎的恐惧——这是一个人面对死亡时候的恐惧。
山风深凉,他的眼里,渐渐泛出绝望。
他因胸下重创成仰头姿势,嘴角是一丝血迹,眼睛却紧紧盯着东边。
耳畔依旧是浩荡山风伴着远处行军作战的声响,此刻却不再意味着希望,倒像是一对勾魂鬼吏,勾肩搭背地,嘲笑这世事无常。
邱庆气息一泄,重重的低下头,随即便不动了。
山风依旧浩荡,似要卷起地上不甘而苦痛的灵魂归去,然而泥沙俱去,万籁俱寂......
......
管事的将领们都率兵冲在最前面,等顾长歌飞身冲下山时,游走在队伍最后的尽是些贪生怕死的小兵。
空旷的平地上,堆积了一层死人躯体,鲜红的血水蓄满了平地上踩出的坑洼。地上艳烈的鲜血,映照了深青天色现血色浓云,风从浓云间的窟窿里穿过,呻吟作哭声。
白骨将成山,血肉终聚渠。
而被留下的伤患疲累的士兵,眼含凄怆苍凉,支腿坐在死人体上,脚也踏在血水里。
天色早就完全的阴沉下来,树叶拍风哗啦啦的响起,应和着风的呼啸,像一对恶鬼,冷眼嘲笑这场冷酷战事。
顾长歌迎着冷风环视一周,她坚刚如玉,挺直的身影立在这晦暗的天地间,引得众人注目。
苍穹深暗,血腥气和战火硝烟似要凝结成柱,撑起利剑般直插云天。
“前方有难!”顾长歌蓦地出声高喊,“兄弟们,救是不救!”
所有人刹那间全都看过来,有些士兵的伤口在天边诡异狰狞的血色浓云的印照下愈鲜血淋漓,可他们谁都顾不得自己。
有一种道德底线、处事原则,叫国家和民族。
大义面前,生死不计。
顾长歌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她抬头静静注视着东边阴沉天色的尽头,“现在,你们一同并肩作战过的弟兄很可能已经遭遇了陷阱,生死难测...我们,救是不救?”
“现在,东边那块空地上,也许南番蛮夷们已经开始了反扑,而他们的下一步,就是南边,我们的国家!我们,护是不护?”
顾长歌朝向东边前踏一步,落足如蹬,急,而有力,杀气腾腾。
声音,却愈深沉。
“现在,正是需要我们的时候。”顾长歌转身眸色如刀,似是要割裂这冰冷的风和气氛,蓦然大喝,“我们,去是不去!”
顾长歌每说一句,或坐或躺的士兵们便手指痉挛抓住地面愈深一层。
风,吹得愈紧了。
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耳边只有冷风鼓吹的猎猎战旗飘扬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