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不要跟鬼说人话,他是落入秦潭公的人手里,但那时他本不该死,如果不是他看到薛青的话。”
竟然,竟然,竟然知道这个,康岱心和灵魂一起颤抖,知道这一点的不是秦潭公的人就是自己人,所以他还是被秦潭公的人抓住了....这一天终于来了吗,他可不会吐露不该吐露的!
念头闪过,再次万针刺入。
康岱的灵魂再次狂叫颤抖撕裂,他觉得自己已经死去了昏迷了,但耳边那干涩的声音依旧清晰。
“回答我的话,不要想别的,是不是你把薛青带到那里的,就是为了逼死林樾。”
不是!不...念头闪过,耳边咔哒一声,康岱觉得自己的两只胳膊掉了下来,他的灵魂再次剧烈的颤抖,疼!疼!疼!
疼痛让他意识也再次清醒,昏暗的室内,他清晰的看到自己依旧端坐的椅子上,没有滚针板,胳膊也完好无损,他的身上甚至连汗都没有冒,眼前白胡须白头黑洞眼长舌头的人也安静的站在桌子对面一动不动。
所有的都是静止的,但他的疼痛是沸腾的,是真实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不是做梦,这么痛早就该醒了,如果不是梦,这人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难道真的是...鬼?
“我们阴差伤害不了你的肉体,但你的魂魄我们可以永无止境的刑罚,十八层地狱的刑罚你都可以尝一遍。”
干涩的声音幽幽。
“康岱,我再问你一遍,你故意把薛青带过来,就为了逼死林樾的吗?”
不...康岱灵魂如同断线的风筝飘忽,但这个不字才闪过,魂灵就猛地被线勒住收紧,虽然才两次,但他已经熟悉了,那就是万针刺入的前奏....啊!啊!啊!
“是!是!是!”他终于喊出声音来。
勒紧的线并没有断。
“是啊,那就是你了,跟我们走吧。”干涩的声音说道。
啊!康岱觉得那根线缠上他的脖子,窒息,人也被向前拉拽.....不!不!
“不,不是我,是梁凤梁润泽,是他的主意。”康岱喊道,话出口脖子里窒息顿时散去,他不由大口大口的吸气,魂灵自由的感觉太幸福了。
“梁凤梁润泽啊。”干涩的声音幽幽道,“但是人是你带去的,你们两个主谋是谁,是怎么回事。”
“大...鬼差大人...青霞先生...你们听我说...”
......
......
“鬼差大人,青霞先生,就是这样的...我没有说谎啊,我真的是无辜的,我是被梁润泽骗了...我不想害死你的...”
康岱呜呜道,想要流泪想要上前靠近那个蹲着的没有丝毫人气的身影,但身子依旧不属于自己,无法动弹,除了能张口说话。
幽暗的蓝光忽的在眼前消失,康岱头一栽趴在了桌子上。
鬼差大人抬起手挠了挠垂下的胡须,用力太大,揪了下来,他忙又要按上去,但始终不能,便恼怒的塞进袖子里。
“我傻不傻,演完了。”他嘀咕道,转身要走,想到什么又转回来踢了蹲在桌子边的人影,“行了,行了,结束了,回去蹲着吧。”
.....
.....
一个激灵,康岱睁开眼,然后想到什么猛地坐直身子,因为起的猛带起一阵风,桌子上的烛火一阵跳动,让他的视线也一阵恍惚。
出什么事了?
他适才好像...见鬼了?
康岱环视室内,门窗紧闭,烛光摇曳,案头的文册合着摆放整齐,他的手还放在其上....他凑近看着手背,手背上光洁干净,没有红肿也没有针眼,他动了动手,也没有刺痛,摆动了身子,也没有什么异样,半点不适也没有,什么万针齐扎,什么砍下两条胳膊....记忆里残留些许疼痛,但也淡淡的正在散去,不真实...
康岱伸手摸上脸,摸到一行泪痕.....
方才...是真的还是做梦?
门被人推开了,康岱不由打个寒战,惊惧的看过去。
一个青衣随从站在门口,神情警惕,道:“大人,什么事?”
这是他最信任的随从,功夫高强,只听到自己在桌案前起身就机敏的进来,如果先前真有那些人那些动静那些说话,他怎么可能毫无察觉?
鬼,他自然是不信的,所以是做梦啊......康岱伸手按了按脸,真是个噩梦,嗯,也不奇怪,藏在心底的秘密也只能自己在梦里诉说了。
“阿俞啊,让厨房送宵夜来。”他点点头说道,活动了下肩头,再次拿起一卷文册。
被唤作阿俞的随从应声是关上门退了出去。
夜色沉沉,静谧。
明亮的室内摇椅轻轻的晃动出咯吱声,躺在其上的薛青挪动了下身子,让自己更舒服。
“事情就是这样。”四褐先生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抠着脸说道,脸上长长的白胡须已经摘下一多半,只余下寥寥几根,看上去很是滑稽。
“原来是段山啊,真厉害。”薛青点头赞叹,又道,“所以先生,不要嘲笑我该死的直觉。”
“这时候你是不是也不该嘲笑你先生我?”四褐先生有些恼怒的说道,拽下一根胡须,却因为用力过猛疼的嘶嘶两声,更加生气,“当恶人很累的。”
薛青蜷缩在摇椅上点点头:“是啊,当恶人不容易,比当好人要花费更多的心思。”
四褐先生揉着脸,道:“不过,要我说那个什么润泽说的做的也没什么错,青霞先生肯定是要死的,这样死更好,虽然很无情,这种时候讲情也没什么益处。”
薛青道:“但他有私心。”叹口气,“我知道他们有私心,不喜欢看到我跟青霞先生太亲近,我进京后很少去见青霞先生,但还是...”
说到这里又苦笑。
“更可笑的是,我跟青霞先生其实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亲近,死的冤啊。”
四褐先生道:“就算是私心,这私心对于他们来说考虑的也不为过,如果青霞先生当时没死,你知道他暴露了,被抓了,要死了,你不想办法救吗?”
当然不会,薛青默然。
“秦潭公那边的人抓他不就是为了引诱你们去救吗?为了他一人,你们必然要陷入被动。”四褐先生挠着头说道,“你说他是不是干脆的死了最好?”
薛青默然。
“如果换成别人,比如那个润泽,陷入这种境地,你会义无反顾的去救吗?”
“不会,你可不是什么菩萨慈悲心肠,所以青霞先生还是与你太亲近了,他的存在威胁到你也威胁到了大家。”
薛青看向四褐先生,道:“先生,你学生我现在伤的不能动弹,你说点好听的不好吗?你这不是在说青霞先生是我害死的吗?”
四褐先生淡淡道:“不止是青霞先生,你身边的人都是被你害的,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不管是大道还是贪欲。”
都是因她而起。
薛青再次默然。
“所以,知道了真相,真相也是无奈的,你待如何?杀了那两人给青霞先生报仇吗?”四褐先生道,又幸灾乐祸,“其他人会心寒的。”
薛青打断他道:“知道了,先生,不要吵了,我伤好痛,你快给我一个药丸吃。”说罢伸手。
四褐先生抬手打在她手上,道:“这点破伤又不会死,哪里用得着药丸,随便吃点活血化瘀的药养着吧。”说罢起身,甩着袖子乐颠颠走了出去。
身后并没有薛青唤住他的声音,站在门口回头看了眼,那少年蜷缩在摇椅上闭上眼似乎睡去。
所以当帝王这种事,不适合讲情,只适合权衡利,四褐先生笑了笑,收回视线面色又几分怅然,旋即垂下视线隐没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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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千四,么么哒,这个月多谢大家了,下个月我们继续一起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