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敏洪那双眸子里闪烁着狡猾的光。似在考虑,似在迟疑。狡猾如昨。
申明志仔细地盯着他,研究他的心理。他知道,让纪敏洪开口很难,就算打感情牌,对他来说也无济于事。
“纪敏洪,我希望你清楚,你在外面的人早已被我们一打尽,你今天不死,下次,我们没法保证!”,申明志继续说,“你以为你掌握的那些资料,就能保你平安?他们绝对会想办法除掉你!只有你死了,他们才是安全的!”,申明志敲着桌子,瞪着纪敏洪。
纪敏洪仍没开口,“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清楚了!”,申明志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出去。
在看守所外,见到了纪景年,两人一起去下馆子。
申明志将纪敏洪的情况跟他说了一遍,这是纪景年意料之中的情况,“让他松口,太难。检方不要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这边,还得继续查。”,纪景年沉声说。
申明志沉重地点点头,表示赞同,表情严肃,看得出他压力很大。
纪景年能明白他的压力。这对忘年之交吃过饭后,各自离开。
让他们意外的是,纪敏洪竟主动松口。
除了唐司佑还在逃完,所有涉案人员终于被全部抓获。
***
宁静的夜晚,客厅的一隅,顾凉辰躺在瑜伽垫子上,旁边的小音响里播放着瑜伽音乐。她平躺在垫子上,闭着双眼,双手自然地放在身子两侧,全身呈最放松的状态,在心里默念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的名字。
纪景年在书房忙着。
音乐声停止,意识收回,双手掌心相对,搓热,然后,将掌心覆在双眼之上,用掌心的温度唤醒双眼。此时,书房的门也打开。
双手离开,缓缓地张开双眼,客厅的灯已经被纪景年打开。
她一个仰卧起坐,坐了起来,“正好,你也忙完了。”,站起身,看着他,精神饱满地说道。
“然后呢?”,他幽幽地问,弯下身,帮她将瑜伽垫收拾好。
“然后洗洗睡呗!”,小女人调皮地说,纪景年去了厨房,为她冲了杯牛奶,端去卧室。
“贫血缺钙的状况有没有好点?”
“好多了!快去洗澡吧!”,她说罢,拉着他进了卫生间,不一会儿,两人已躺在了双人浴缸里。
“纪老师,你说,纪敏洪是真心悔过了吗?”,趴在他的胸膛,柔声地说。
“不清楚,不管他是不是,我都不关心。”,纪景年平静地说,早已放弃那个人了。
“嗯,也是,管他有没有真心悔过呢。不过,我今天在老宅有看到妈在偷偷抹眼泪,你看,能不能安排她见一次纪敏洪?”,顾凉辰柔声地问。
自从纪敏洪入狱后,艾香没再见过他。
几十年的夫妻,纵使他罪大恶极,艾香爱了他那么多年,多少也还是有些感情的吧?顾凉辰暗暗地想,女人都是心软的,作为女人,她能理解艾香的心境。
“见他?为什么要见?”,纪景年很排斥地问,听得出他心里对纪敏洪有多痛恨,也巴不得全家人都把他给忘了,包括母亲,他甚至希望母亲能再找个老伴,度过余生。
顾凉辰微愣,有点无言以对。
“可是,妈她真的……”她迟疑地说,怕他不高兴,但纪景年并未强势地打断她,现在的他学会了和她商量,当她是另一半,遇到问题时可以和她商量的人。
“女人遇到这种事都是心有不甘的吧,我们不如让妈跟他见一面,断了她内心的不甘也好。”,他没有打断,她继续道,说着自己心里的想法。
纪景年认真地听了她的话,仔细地考虑着,努力站在艾香的角度思考。
“嗯,我会认真考虑考虑,如果她想见他,我会安排的。谢谢你这么关心她。”,纪景年低下头,轻轻地在她额上轻轻地吻了吻,氤氲里,他温柔而认真的话,教她心悸。
“谢什么,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我这是应该的。”,抬起头,看着他那刚毅的,沾着水珠的俊脸,她微笑着说道。
四目相接,盛满无言的默契和深深的情谊。
双唇胶着,辗转无尽的*和浓浓的甜意。
浴室里的温度在逐渐升高,两个人忘我地纠缠在一起……
***
艾香再次见到纪敏洪的时候是在京城城东看守所。
两年多来,第一次见到他,就连之前纪敏洪要上诉她都没出现,现如今看着对面,头发花白很短,连胡须都有些花白,双眼浑浊。艾香看着眼前的纪敏洪,往事一幕幕,内心在翻山倒海。
纪敏洪的视线从她脸上收回,转向别处,戴着手铐的双手虎口角握,没有说话。
艾香那饱含恨意的眸子,如犀利尖锐的刀锋,教他无法面对。
“纪敏洪,怎么,后悔了吗?”,艾香激动地开腔,声音已经开始哽咽,她强忍着,用力地将那股哽咽咽下,眸子里闪烁着泪光。
“如果你后悔了,起码还有点良心!”,他不说话,艾香又激动地吼,纪敏洪别着头,仍没说话。
“值吗?如果你没做那些事,现在已经跟我一样,抱孙女,逗孙女了。每天早上起来去公园散步、晨练,回来时在老巷子吃碗豆花,几根油条,然后再路过菜市场……”,艾香说着这些她平时每天几乎都做的事,在她看来,这些再平常普通的事,是让她觉得很幸福惬意的事,只不过,身边少了老伴的陪伴。
纪敏洪仍没说话,她也看不见他的表情,“没了你,我们一家人过得仍很幸福,我现在和赵素妍处得跟姐妹似的。我们一起帮着阿景照顾孩子,一起交流厨艺……你说我以前是怎么搞得?怎么就能相信你的话,一心一意地对你?不过,现在不会了,最近晨练认识个男的,比我大两岁……我是觉得他人不错……”
艾香在说话间,纪敏洪的喉结用力地动了动,依旧没说话。
“纪敏洪,你在里头好好改造吧,我走了,就算哪天你出去了,也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艾香说完准备走,又看着纪敏洪,他仍别着头,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艾香在心里叹了口气,有种终于释怀的感觉,今后,无论怎样,她都不会再对他浪费一点心思和感情。
在纪敏洪的沉默中,艾香站起身,离开……
在她快出门时,纪敏洪终于转过脸,老泪纵横,那双深眸紧盯着艾香的背影,懊悔,自心中涌起……
但,现在后悔似乎也晚了,追悔莫及而已。
同天,押着纪敏洪去往监狱的警车遇袭,纪敏洪中枪身亡,他和艾香的见面成了最后一面。
纪敏洪遇袭和唐司佑有关,他这个亡命之徒已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能报复一个算一个。
再见到纪敏洪时,他已化作了一坛骨灰,艾香抱着那坛骨灰痛哭了许久,而后,恢复正常。纪景年为他买了块墓地,安葬,没举行丧礼,一切从简。
担心被唐司佑报复,他们还被警方保护着,出门皆小心翼翼。
唐司漠和苏小果的离婚案终于开庭,庭审第一天,唐司漠出席,顾凉辰为苏小果提出离婚的诉求,被唐司漠的律师驳回,庭审激烈地进行着。在法庭上,她是一名理性的律师,一切都以她的当事人诉求为主,积极辩护,即使私下里,她希望苏小果能和唐司漠好好过日子。
人世间,芸芸众生,相遇便是缘,她真心希望他们能够珍惜这种缘分。
可他们不然——
在庭审结束后,一些媒体记者不知如何得到消息的,把唐司漠围了个水泄不通,唐司漠愤恨地瞪了苏小果一眼,以为是她叫的记者。他的几名贴身保镖好不好容易将他护送上了车,而后,只见记者扑向了苏小果。
唐司漠坐在车里,看着苏小果,嘴角嘲讽地上扬,觉得她很可恶,居然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
顾凉辰和苏小果好不容易上了车,面对记者,苏小果竟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