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连日来的困惑终于找到了答案,虽然这答案似乎有些牵强,但是在没有更合理解释的情况下,皇帝也只能相信这个。
否则,人人避之不及的东西,骄阳又有什么必要往自己身上揽?
“我不躲他们远远的还能怎么办?”骄阳边哭边说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为母报仇就是弑亲逆伦,左右都是我活不成,还不如有多远走多远!”
李骄阳哭的皇帝都头疼了,心里却无比厌烦那个歹毒异常的老太太,“尽是浑说,你是朕的女儿,还用得着躲谁!再说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跟朕商量?非得自己拿主意弄得连个退路都没有。”
“圣人不是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女儿也不想给圣人添乱。而且,突厥眼下是那么个情况,真的挑了宗室之女嫁过去,人家面儿上不敢表现,恐怕心里也要怨恨朝廷,只有女儿前去和亲,才能省下这许多烦恼。”
皇帝瞪着眼睛怒道,“朝廷里的事情,是你一个小丫头能弄明白的?朕让谁家的女子去和亲,他们不都得感谢天恩?你一出生就是天朝贵女,万事都有朕给你做主,将来嫁人生子,这才是你该过的日子!”
“女儿只怕出了这宫门,日日不得安枕!”
皇帝知道她说的定国公府的老太太。作为父亲,他有得是办法让骄阳安心,但是作为皇帝,他不能用阴谋手段去对付功臣的母亲,如此,也只能让骄阳受些委屈。
“还以为你长大了,到底还是胡闹。”皇帝到底还是放缓了语气,心中更是无奈叹息,多好的孩子,偏偏命运多舛!
“虽然是胡闹,也有一多半的心是为了圣人,儿臣蒙圣人厚爱,自然也要回报圣人。”
皇帝听着简直是老怀甚慰。
最初他同意把骄阳接进宫来,一方面是被贵妃闹的无可奈何,一方面是给群臣做个样子,谁料想这孩子越长越招人喜欢,而且还专门粘着他,在他跟前也敢说敢笑的样子,不像其他的孩子那般唯唯诺诺,这让皇帝有心正儿八经的把她当成女儿抚养,感情也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积淀下来了。
“养儿养女,哪有指望回报的。”皇帝这声感慨倒是用上了十成的真心,“贵妃若是知道你为了这个去和亲,非得打上门去不可。”
“女儿不会让贵妃知道的。”
皇帝越觉得骄阳贴心,就越是厌恶纪老太太,对于骄阳要对付老太太的事情,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礼部已经把你的陪嫁单子拟出来了,刚给贵妃送过去,等会儿你还回麟祥宫,跟贵妃一起参详参详,你想要什么尽管让贵妃去提,合适不合适的,让礼部慢慢去商议好了。”
皇帝显然是在暗示骄阳,嫁妆可以慢慢拖,能磨多久是多久。骄阳自己倒是不太在意,反正那个什么可汗活不长!
“哪有女孩家自己看嫁妆的?”骄阳此刻特别相信自己就是一个淑女。
“朕倒是头回听说,李骄阳把自己当成女孩儿了。”
“本来就是女孩儿嘛!”
“你这女儿可是比朕十个儿子加起来还要闹腾!”皇帝想起往年的事情,似乎多了几分谈兴,“靳连海,你还记得骄阳第一次来集贤殿的样子吗?”
皇帝身边闪过一个胖胖的内监,大圆肚子大圆脸,满脸堆着笑,看起来跟佛爷似的。
这是跟了圣人时间最久的一个老太监,算起来大概有四十年了,皇子皇女在他面前都得客客气气的,就连太后、皇后都不曾落过他的面子。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是面对谁,都没有丝毫的自傲,也不跟任何人结交,唯独能让他另眼相看的,反而是那个没什么出息的七皇子李熙佑。
骄阳一直也没想清楚,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老奴哪儿敢忘啊!那年殿下才两岁,因自幼体弱染了风寒,委屈的什么似的,见着圣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紧紧攥着龙袍就是不撒手。老奴换了几百种零食玩意哄殿下,可是殿下瞧都不瞧,后来圣人召朝臣们议事都抱着殿下,可把一班老臣吓得不轻!”
“哪有的事!”骄阳红着脸嗔道。
“咦,殿下还知道害羞,果然是长大了。”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倒是把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骄阳小时候那些乐子,就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靳连海心中腹诽,除了太子和五皇子,所有皇子皇女加起来面圣的次数,都不如李骄阳一个人多,自然是要多少乐子就有多少乐子,若是七殿下也能常见到圣人,那也得能有说不完的故事。
不过,他从来都不会说任何让皇帝扫兴的话,“这些年谁不都说殿下是错投了女儿家,生成个男孩才是千妥万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