玢玉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公主心里还是更倚重洛明城,但是,骄阳接下来的吩咐,就让她彻底糊涂了。
“悄悄地放到皇后寝宫。”李骄阳的眼中,闪过一丝小小的得意。
玢玉拿着拓本,嘴巴都合不上了,“这,不太可能吧?”
宫里出来的都知道,朝阳宫是个水泼不进的地方,只要皇后不愿意,可能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你只管把话传到,能不能办到就是他的事了,再让他转告晋王和贵妃,就说我一切都好,请他们不必惦记。”
“恩,奴婢这就去了。”玢玉走了两步又回来,“奴婢离开一会儿,殿下不可以孤身涉险。”
“好。”骄阳答得特别诚恳。
“殿下也不可以随意离开行在。”
骄阳无奈问道,“你知道石承弼后来为什么不再阻止我离开銮驾?”
玢玉不明白,她曾经认为在这一点上,石承弼有些不太尽职。
“因为他知道我从来不会离开龙武卫超过一刻钟路程,而在这个时间内,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是的,她从前一向都很相信李骄阳的分寸,这一次,反而是她自己失了分寸,“奴婢……”
“我知道你是吓到了。”骄阳平静的说道,“但是,以后这样的事情可能会很多,咱们都只能尽量去适应。”
还很多!玢玉简直要崩溃。那眼睛瞪得,跟牛似的!
“去吧。”骄阳被她的表情逗乐,她相信曾经跟她一起出生入死的人,不会过不去这一关,“我去看看沈毅。”
沈毅被安排在一个独立的院落里修养。有御医专门照顾他的伤势,还有几个侍卫守在门口,并有宫女贴身伺候。
但是沈毅却把宫女都给赶出来。
“这么热的水,你想烫死我?”
骄阳在门口就听见沈毅夸张的叫声,李明飞咬牙切齿,“就只有这,能喝就喝。不能喝就忍着。”
“人家收个徒弟。那是贴心贴肺,我收了你,就只有冷言冷语。”
“大爷。我已经给您换剥了一个早上的龙眼,换了至少二十回水了,到底要怎么样啊?”
“我受了那么重的伤,难道不该好好补补吗?”
“我看哪。你最应该吃点核桃,补补脑!”
沈毅哭的那叫一个悲痛欲绝。“我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就是想喝一口不冷不热的水呀,这样都不行呀!”
骄阳愣在门口,她都不知道私下里沈毅竟然是这样的。一时觉得有趣,也没急着进去。
“师父!”明飞咧嘴笑了,怎么看怎么恐怖。“你等着啊!”
“诶诶!”沈毅见明飞出了卧房,不安的喊道。“你不是打算欺师灭祖吧!”
“你猜对了。”,明飞头也没回的喊道。
他几乎是马上就回来了,在沈毅面前摆了十来个碗,“你看着啊,这个是开水。”他一碗一碗的挨个倒水,每一碗都比前一碗少一些。
然后,他又拎了一壶冷水,“再看着这个啊,冷水!”
他又把所有的碗用冷水注满。
“师父!”李明飞凑了过来,笑的阴森森的,“师父,您要那一碗呢?”
沈毅黑着脸,“给师父倒水能用碗吗,你是在饮牛吗?”
李明飞彻底败了,“师父你别闹了,我要去看看我姐怎么样了?”
“你姐砍人跟杀鸡似的,你不用去看了,在这儿好好照顾师父,咱们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
李骄阳轻咳了一声,推门进来,师徒俩一脸惊讶,随后各自尴尬。
“哪个,殿下怎么有空来过来?”沈毅首先镇定下来。
骄阳在一旁坐下,“来看看沈郎将的伤势。”她抓过剑柄往他身上捅了捅,“沈郎将恢复的很好嘛!”
李骄阳十分欣慰。
沈毅突然咳了起来,那声音惊天动地的,若不是就在刚刚还在中气十足的戏弄明飞,骄阳几乎都信了。
“师父,你没事吧。”李明飞坚持了一小下,很快就丢盔弃甲,他两步窜到榻上,手忙脚乱的给他师父捶胸顺气,一边还不忘哀求地看了眼骄阳。
“傻得都不像李家人。”骄阳拉他下来,“去吧,我跟你师父说两句话。”
李明飞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却发现他师父瞬间就不咳了,还摆出来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气得他咬牙切齿。
“门外守着!”沈毅低声说道。
明飞点头出去,很快就听见宫女御医离开的脚步声。
“我竟没发现,私底下你是这么教明飞的。”
李骄阳面无表情,也看不出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但是,沈毅相信她不是个不识好歹的人,“明飞心理负担太重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有你这样的师父是他的运气。”
沈毅毫不自谦的扬了扬眉毛,“殿下找我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吧?”
“来看看你的伤势。”
“谢公主惦记。一点小伤,没什么妨碍。”
“我们会在这儿休整几天,但是莫顿那边催的急,也不会停留太久。”骄阳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番,“你留在这里吧,先把伤养好。”
在这一行人中,沈毅的官职不高,战斗力也不是最强,但他却是骄阳的亲卫,跟任何人都不一样。
“石将军目前看是信得过的,但是长路漫漫,将来却难以保证,童参军现在看都有些不太可靠,就更不用说以后。末将是公主亲军,公主到哪儿末将就到哪儿。”
骄阳在明飞到的那一排水中挑了碗比较凉的一饮而尽,“提着脑袋去和亲的公主,古往今来也就是我这一个吧?”
沈毅微微撇了撇嘴,看起来对李骄阳还有那么几分同情,“差不多吧。”
骄阳轻声说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毕竟你是护驾受的伤,有功无过,以沈侯的本事,把自己的小儿子要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毅躺在哪儿,只能斜眼看着骄阳,他的目光中。分明带着几分不羁。“就算是没有昨天的事,随公主去突厥,那也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以沈侯的本事,早就可以把自己的小儿子调回去。”
但凡世家大族,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她记得韩通说过。沈毅有点自己不求上进的意思,这么看来。就是家里的关系了。
“那就不说沈侯了,我放你回去。”
沈毅笑了,看起来却有些无奈,“前往突厥是我自己请求的。”
“我不太知道你为什么放弃大好的前程而去突厥。可是现在形势变了,我这个公主跟你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你如果改了主意,我不会怪你。但是,如果你坚持跟我去突厥。我决不允许身边的人三心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