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具没了头颅的尸体躺在血泊中,洛阳军用竹竿挑着几十颗被砍下的头颅,将那些竹竿竖立在军营之外。
一颗颗挑在竹竿上的人头,挂在竹竿顶端,就犹如一只只悬挂着的风灯,不过这些“风灯”并没有给军营牙门带来光亮,反倒是在人们的心头施加了一份浓重的血腥和恐怖。
赶来围观的乡民见了这血腥的一幕,带着孩子的妇人们赶忙捂住孩子的眼睛背过身去,那些没有带孩子的妇人,则都纷纷用手将双眼捂住,也不敢去看那些高高挑起的人头和没了人头的死尸。
立于管青身旁,柳奴一双小手紧紧的扯着管青的衣袖,将半边身子藏在她的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刚被斩杀的几十名贼军尸体。
扭头看了柳奴一眼,管青伸手轻轻朝她脊背上拍了拍,示意她不要惊慌。
虽然头天晚上管青已是跟柳奴说了许多刘辩为何非杀这些人不可的道理,可在柳奴看来,刘辩已然是个嗜杀的屠夫。
被管青轻轻拍了两下,柳奴不知为何,浑身竟然哆嗦了一下,脸颊浮现出一片不太健康的潮红。不过包括管青在内的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诛杀乱军上,并没有人太多留意她。
自从跟着刘辩一同往洛阳行进,连续两次见他成批的杀人。尤其是这次,洛阳军杀了人之后,竟然还将那些人的头颅挑在竹竿上高高挂起,更是使得柳奴心头一阵慌乱,意识恍惚中,只觉着无数冤魂正朝她扑面而来,蜂拥着钻进了她的躯体。
“乡亲们!”一手按着剑柄,笔直的挺着身子,刘辩环顾着围观的百姓,伸手指着那名被两个兵士扭住的年轻人,向乡民们喊道:“此人冒充乡民,到本王军中放火,被将士们扭住。经查明,他乃是蓟州公孙瓒派来的探子!意图陷害本王,陷乡亲们于不忠!各位父老,你等以为,此人该当如何处置?”
“杀!”刘辩的话音刚落,围观的乡民中就传出了一个喊声,紧接着,许多乡民也跟着喊了起来。
不过这次发出喊声的,只是一群男人,那些被鲜血和杀戮吓着了的妇人与孩子,并未跟在后面放声大喊。
朝乡民们点了下头,刘辩抬手向那两名押着年轻人的兵士一摆手,朝那两名兵士喊道:“行刑!”
听到刘辩大喊“行刑”,本已近乎瘫痪的年轻人身子一震,浑身陡然有了力气,他一边使劲的甩着膀子,想要挣脱扭着他的两名兵士,一边抬起头望着刘辩大声喊了起来:“殿下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可刘辩哪里会理会这些,他手按着剑柄,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两名兵士把放声高喊的年轻人推到一堆尸体旁。
年轻人被扭住手臂,却并未捆缚。两名兵士强扭着他,将他推到一堆尸体前,其中一人抬脚朝他腿弯上狠狠踹了一下,就在年轻人刚被踹的跪在地上,讨饶的喊声刚刚止住的刹那,另一名兵士放开了他的手臂,一把抽出长剑,双手握着剑柄,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拔腿逃走之前,狠狠的朝着他的颈子劈砍了下去。
一股鲜血喷溅起来,那年轻人甚至连声闷哼都没来及发出,颈子就被长剑砍开,身子一歪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或许是力道没有拿捏准,挥剑劈砍的洛阳军竟是没能将他的头颅劈落,被斩杀的年轻人脑袋与颈子之间还连着一丝皮肉,颈子喷涌着鲜血,被一丝皮肉连着的头颅掉在一旁,尸体竟是要比先前被斩杀的那群乱兵的尸身更是恐怖一些。
年轻人被杀之后,军营外陷入了一片沉寂,除了那些捂着眼睛不敢看血腥场面的妇人和孩子,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在了刚被斩杀的年轻人尸身上。
过了许久,围观的乡民们才有人爆出了一声欢呼,随后更多的人欢呼了起来。
面无表情的看着被斩杀的年轻人尸体,刘辩心内却是颇有几分感慨。此人年岁不大,若非战争,应是正在家中勤恳耕田、刚娶了新妇举家其乐融融的过着日子。
听着乡民们的欢呼,刘辩莫名的感到一阵悲凉。这个年轻人之所以被杀,并非因为他去荼害过乡民,而是他意图在军营中放火,并且引刘辩进入公孙范布下的伏击圈。
乡民们太容易忽悠,刘辩只是带着暗示的将年轻人与袭击村子的乱兵牵扯到一处,刚被斩杀的年轻人,在这群乡民的眼中,就已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竟是没有人为他的死,而产生半点同情。
欢呼的乡民一个个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一双双拳头紧紧的攥着,就好似恨不得再冲上前狠狠的剁那年轻人尸身百刀千刀。
起先只是围观的乡民发出欢呼,到后来竟然连洛阳军的官兵们也跟着喊了起来,“洛阳王万岁”的喊声此起彼伏,欢呼声竟是一浪高过一浪,。
“万岁”这两个字,直到唐宋时期,才被当时的皇帝窃夺成为专用名词,汉末时期,莫说军队与百姓在遇见值得庆贺的事情会高声欢呼着这两个字,就算是哪个百姓兴致来到,只要他的财力足够,在衣服上绣了条活灵活现的龙,也是无人会加以干预。
汉末时期,儒家思潮还未被扭曲、篡改,阶级性还是相对的宽松。可这一声声万岁听在曾于两千年后生活过的刘辩耳中,却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