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便把杀了阎婆惜的事,一一告诉了一遍。柴进笑将起来,说道:“兄长放心。便杀了朝廷的命官,劫了府库的财物,柴进也敢藏在庄里。”
闲话一遭后,柴进便请三娘、欧鹏、马麟、宋江弟兄两个洗浴梳洗。随即将出两套衣服、巾帻、丝鞋、净袜,教宋江弟兄两个换了出浴的旧衣裳。三娘三人自带有锦衣华服,便穿了自家新衣。
几个都梳洗了,都穿了新衣服。柴进邀三娘、欧鹏、马麟、宋江兄弟去后堂深处,已安排下酒食了,便请三娘坐了首位,自坐了下首,宋江对席,宋清有宋江在上,侧首坐了,欧鹏、马麟两个自坐了三娘侧首。
六人坐定,有十数个近上的庄客并几个主管,轮替着把盏,伏侍劝饮。柴进再三劝三娘、欧鹏、马麟、宋江弟兄宽怀饮几杯,三娘酒量甚好,来者不拒,宋江称谢不已。
酒至半酣,六人各诉胸中朝夕相爱之念。看看天色晚了,点起灯烛。宋江辞道:“酒止。”柴进那里肯放,三娘也笑道:“押司,今日一醉方休才好。”直吃到初更左侧。
三娘一味也劝宋江吃酒,过不多时,宋江与宋清两个便被灌得酩酊大醉,醉倒在桌上。柴进见了笑道:“不想还是官人酒量宏大。”三娘也笑道:“既然押司兄弟两个醉倒,便引到下处安歇,我等自说话。”当下柴进教庄客扶宋江两兄弟先回去歇息,三娘趁这当口,起身净手。
柴进唤一个庄客,提碗灯笼,引领三娘去东廊尽头处去净手。三娘净手回来,却见那廊下有一个大汉,因害疟疾,当不住那寒冷,把一锨火在那里向。
三娘上前拱手道:“这位大哥,看你气色不周正,可是身患病痛?”那汉见她穿得华贵,只道是柴进庄上贵人,又见她身形瘦弱,年纪不大,便回一礼道:“有劳小哥探问,这厢里忽冷忽热数日了。”
三娘道:“我自懂得歧黄之术,请把手来探脉。”那汉子将手一伸,三娘探了脉,观了气色后,口中道:“这位大哥却是患了疟疾之症,待我与大哥施一回针灸,再吃一服药,安睡一晚,明日便好。”
那汉子道:“多谢小哥,俺这病了多日,也只有小哥来动问一二,不知小哥是庄上哪位?”三娘道:“我是今日放到的客人,姓扈行三,诨名一丈青。”
那汉子听了,阿耶一声,翻身拜道:“原来是劫夺生辰纲,火烧官军的一丈青扈官人,却才甚是无礼,万望恕罪,有眼不识泰山!”
三娘笑着扶起道:“敢问好汉大名。”那汉子道:“小人是清河县人氏,姓武,名松,排行第二,今在此间一年矣。”三娘惊呼道:“原是江湖上闻名的武二郎,不想今日在这里得见,真是幸会。”武松道:“不想官人也听闻俺名字。”三娘笑道:“叫官人生分了,适才武二哥唤的那声小哥颇为顺耳,也还是叫我扈小哥好了。”武松只道不敢,三娘笑道:“武二哥直爽汉子,一个称谓又如何?若不敢叫时,只教我小觑。”
武松这才道:“扈小哥真乃豪爽之人。”三娘道:“此处寒冷,请到屋内,宽衣方好施针。”当下三娘叫来庄客,将武松引到自己下处,又请庄客取来几盆炭火,将屋内烘烤得热了,方才叫武松宽衣,取了银针准备施针。
到得屋内,见武松宽了衣裳,灯火下方才见得武松真容,只见: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三娘看了一回,羡慕赞道:“武二哥一副好身躯。”当下开始为武松施针,片刻后针灸完毕,请武松穿了衣裳,三娘在灯下写了付药方,教庄客取药。柴进庄上自有存药,少时熬了药来,三娘教武松服下,便请武松在自己屋内,烤着炭火,将厚棉被捂了安睡。
柴进见三娘去了许久不回,亲自来寻,闻得三娘回了下处后,便亲自转来相见。三娘方安排武松歇下,转出屋来,只见两三碗灯笼飞也似来。柴大官人亲赶到说:“原来官人到了这里,却叫我好找。”
三娘道:“在廊下见到一位好汉病倒,因此与他诊症,累大官人久候了。”柴进道:“不妨事,却不知何人?”三娘道:“正是庄上的武松武二郎。”
柴进道:“原来是他,这人初来投奔小可时,也一般接纳管待。只是次后在庄上,但吃醉了酒,性气刚,庄客有些顾管不到处,他便要下拳打他们,因此满庄里庄客,没一个道他好。众人只是嫌他,都来小可面前,告诉他许多不是处,因此近日都有些慢待了。”
三娘笑道:“武二哥非池中之物,早晚必成大器。官人,我们另寻他处说话。”当下柴进引三娘到自己静室之内,欧鹏、马麟自有庄客服侍安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