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范德曼拉斯地精的统治区,又经过一片沼泽和藤林,伊芙被德西一路抱到了香德尔堡所座落的山峰下,天色已晚。
这一带没有提供遮蔽的山洞、古树树洞,艾伦替她生了个火堆取暖,“不要睡过头,明天清晨就去香德尔堡。”
“嗯。”伊芙缩在火堆旁边,身上盖着艾伦怨念地丢来的旧衣袍,他说,这原本是暴费后用来擦地的。
“谢谢。”伊芙蜷在里面,艾伦说是旧的,可看着和新的差不多。
他召唤了十几个幽灵将他们团团围在中央,又说明这件衣服不要她还了,另外会从弗恩的工钱里扣掉这部分,随后翻个身,抱着迦勒睡了。
伊芙躺在草坪上,看着从树枝之间透出的月亮,蒙在烟云缭绕之中,不禁有些恍惚,从离开迦瑞皇宫到现在,所经历的人、事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侧过头,看到火堆对面的艾伦,忍不住翻个身,对着他睡着了。
伊芙第二天又睡过头了,醒来的时候是靠着迦勒胸前*的的肋骨、锁骨、肩胛骨。它正跟在艾伦身后,小心穿梭在一堆枯树之间。
这座山,大概是香德尔山,上面的树木就像干枯腐烂的僵尸,没有一点点活力和生长的气息,焦黑的树枝与树干仿佛经历过一场大火的烧灼。
树上还悬挂着亡魂,来回飘荡。
它们有的面色铁青,舌头从嘴里吐出来,两只眼球向前凸起,脖子上的勒痕昭示着它是一只吊死鬼。有的浑身焦黑,像是被人活活烧死的躯体。
“醒了?”艾伦察觉到伊芙的动作,丢给她几颗果子,这次是橙色的,伊芙拿不怎么干净的袖子擦了擦。
“伊芙小姐,出于对您安全的考量,您可以抱着我的颈椎。”德西忽然开口。
“嗯?”虽然伊芙不像刚开始那么害怕,但像搂着恋人一样搂着一具骷髅的脖子,还是一个不小的心灵上的挑战。
“这边的死灵太多,万一我一个激动加入到战斗中,可能会一不留神把您扔出去。”德西摸摸头,解释道,“主人一直没让我参战,我要是没忍住松开手。这儿的山坡较陡,您要是被我扔出去,估计会顺着滚下去,就像滚雪球一样。”
“好……好的。”伊芙挣扎着把手环上德西的脖子。
“您搂着就好,但千万别用您的手指抚摸我的寰椎和枢椎。那儿是我的敏、感、点,尤其是枢椎上部的齿突,要是碰到了,会十分影响我的状态和发挥。”德西想起被伊芙“袭、胸”的经历,再次强调。
“……是。”
“谢谢您的配合,伊芙小姐。您真是一位体贴的姑娘。”
“没关系。”
“有人来了。”伊芙听见前方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像老旧的机器发出的。她抬头看向远方,黑烟缭绕中,站着一群人。
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是啊,有人来了,汤姆。是活着的人,有两个呢。”
“是可恶的教会派来的吗?还是助纣为虐的皇室?”尖细的女声道,“他们烧死了我们,活活烧死了我们,我可怜的孩子安娜。我要把他们变成一把枯灰,从山顶上撒下去,在空气中支离破碎。”
“说得太好了,玛丽。”伊芙侧首看向艾伦,他面色平常,并没说话,漠然注视着堵在路中央的十几个充满怨念的亡灵。
“是邪恶的黑魔法师!”玛丽苍白尖细的手指指向德西,“看,那个骷髅抱着的女人。她一定是个可怕的女巫,娇媚的皮囊下裹着一颗比谁都肮脏的心。如果不是他们,神明不会抛弃它的子民。他们是害死我们的元凶之一。我可怜的孩子,刚刚出生就变成了亡魂……”
她说着,尖细的指甲顶端闪烁出火红的光点,伊芙和艾伦周围“哗”地燃起巨大的火圈,浓烟扶摇而上,如同几条交织腾空的黑龙。
伊芙用手帕捂住鼻子,被呛得不停咳嗽。艾伦盯着玛丽,他墨黑色的眸子渐渐泛红,一股强大的精神压迫从顶骨传到鼻骨、下颌骨,再沿椎骨和肩胛骨肱骨分散往下,达到指骨和趾骨。
四肢百骸都像要被撕裂,她指尖那点血红跟着熄灭,下一秒,就摔倒在地,几乎快被肢解。
德西抱着伊芙从火堆里走出去,它是炼狱的骷髅,不惧火焰,只是伊芙被火焰灼烧得汗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