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大半个时辰,屋内灯油黯弱,三娘吩咐婢女入屋来换了灯盏,又重新备了茶点后,方命人退下。众婢女退下后,三娘续道:“自古民以食为天,立国以粮食为本,只要农事上办得好了,想来万事皆顺。今岁征战后,多得田虎搜刮钱粮,又得朝廷千余万贯的厚赏,梁山今岁又当丰收,今趟我命蒋敬算来,钱粮上已经大大富足,可支全军上下五年之用,因此除了以上田地施政外,我想免除山东一路今年的田赋,好教百姓能休养生息。”
公孙胜道:“此又是一项仁政,百姓定当欢喜。”三娘笑道:“也多亏朝廷给的钱多,也没来要回田虎那里的缴获。”众人闻言皆是笑了起来。
随后三娘示意黄文炳继续,黄文炳清清嗓子续道:“第三款便是工商盐铁事。自山东路开镇后,山东路鼓励工商,专司成立工商司,管治工商业。想我梁山兴起之时,多赖工商之事,梁山、华西皆有不少工坊产业,所产商货甚至远销西域。自山东路开镇后,梁山、华西一应山寨原有工坊、作坊,除军器工坊外,其余民用商货工坊、作坊,皆进行改制,引入民间商贾入资,逐渐专为民间商贾经营。”
此言一出,卢俊义大惊失色道:“师妹,做得好好的琉璃、美酒这些东西,怎的要专为民间来办?这不是拱手让利么?”三娘抿嘴轻笑道:“师哥不愧是商贾员外出身,三句不离本行。”卢俊义呵呵一笑道:“师妹说的是,做惯了商贾员外,看着将这许多产业让出去,心里肉痛。”
三娘微微笑道:“师哥不必担心,且听我说来。”三娘起身又拿出几分册子交予卢俊义道:“此乃各地密报,便在江南几个军州,已经有人仿照咱们的透瓶香美酒,也自己创出了自酿的美酒,便是当年景阳冈上的小店家,也能造出美酒来,想来美酒这一项上,过不了多久,总有人能想出量产之法来,皆是我们那透瓶香美酒便无利可图了。还有那琉璃,便有岭南一带密报来说,那里居然有人烧制出了透明琉璃,虽然工序颇多,但那琉璃成色与我产的琉璃相近。”
说到这里,卢俊义等人皆是吃了一惊道:“难道是我们工坊内有人泄密?”三娘摇头道:“非也,随后我也吩咐密探再三查证,皆是自创,并非有人泄密。”
卢俊义皱眉道:“世间还有如此能人?”三娘微微笑道:“师哥,永远别小看民间,自古高手在民间。其实那琉璃也并非什么不可琢磨之物,只是有恒心,多多试着烧制,经历成百上千次失败后,总会成功一次。因此我等垄断的产业,迟早会被人模仿创造出来,又或是将来总会有泄密的一天。反观这些年我们工坊之内,随着我等都招安了,将来若是这些产业专为官办,久而久之,势必腐化懈怠,经营僵化,不懂变通,将来难说会亏钱来。到那时候,大批在工坊做工的人,将成为冗员,我们官府还要出钱养着他们,那便将成为负担。”
卢俊义多年营商,最先明白过来,若有所思的道:“师妹的意思,将这些转为民办,民间商贾逐利,自会想尽办法盈利。而若是官办的话,将来难免出现贪腐或停步不前,将来拖累财力,因此不如此刻便转了出去,我们只管收取商税,盈亏自有民间商贾自理?”
三娘笑道:“还是师哥明白人,不愧是老营商。不过也不是完全转为民办,我们官府之内若是有余钱,还是可挑选有实力的商贾入资,将产业分作若干股份,官府占多少股,民间商贾占多少股,我们只管投钱,不管经营,到年底按股份分红便是。”
卢俊义等还不明白股份之事,三娘便耐心将股份制公司的制度说了,费了一番口舌后,众人方才明白过来。卢俊义笑道:“还说师哥是商贾之人,师妹看来你才是最精明的商贾,永远都不肯吃亏啊。”
三娘瘪瘪嘴道:“师哥被我挖苦一晚,这时候方才嘲笑我两句,便算是报仇了么?”卢俊义捻着胡须笑道:“师妹小性子,师尊都常被你戏弄,我这个师哥被你欺负狠了,自然要反弹一二。”众人皆笑。
三娘又道:“还有一事,除了以银钱入股之外,我们还可以技术入股。我这里尚有自来火、蜂窝煤等货品技术可以交给工坊制作,这些可也都是好东西。只要将来民间商贾得了这些技术,算作是我的股份,经营得利后,分我红利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