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谢家虽然富贵,但毕竟住在乡下,城里头有名望的大夫都住在镇上,若是要出去请大夫,得先从张妈妈那边领了对牌,这门房那边才会安排。
方才老姨奶奶在徐氏的院子里差点儿憋出个内伤来,回了自己的院子心里就憋着一股子气,正巧又瞧见那赵婆子不识相的在自己跟前晃过。老姨奶奶一时气急,就喊了丫鬟婆子把她给拖了出去,那赵婆子又是一个乡下泼妇的样子,只把老姨奶奶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说什么太太分明就是一个和气的太太,不过就是有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想着要分这谢家的银子,一味的讨好太太,又拿自己开刀,好去太太和大姑娘跟前邀功去。
老姨奶奶听了这话,气的鼻孔都冒烟了,指着方姨娘道:“当初瞎了眼了,怎么弄这样的人进来,可见如今大姑娘让撵出去,只再对不过的了。”
老姨奶奶撵了人,又觉得今儿这一出是半点好处也没有捞到,如今既然将人撵走了,索性装个病,朝徐氏服个软,好让徐氏知道自己还是全心全意的为了谢家的。至于那谢玉娇,就算她再厉害又能怎样?等熬到谢玉娇三年之后嫁人,到时候她也算熬出头了。她如今是谢家的老姨奶奶,可以长长久久的在谢家待着,她就不信,谢玉娇以后不嫁人!
老姨奶奶当即就让丫鬟去前院找张妈妈请大夫,好歹弄出一些动静来,让徐氏知道她为了今儿的事情,已经气得病了。
偏生这时候徐氏和柳姨娘去了西跨院给谢老爷守灵,房里头谢玉娇还没走呢,那边张妈妈只笑着道:“姑娘今儿这一发威,把老奴都给吓得半死了,还以为姑娘真的动怒了,这心里砰砰的跳呢!”
谢玉娇喝着手中的热茶,笑道:“妈妈你不是配合的很好吗,可见妈妈的心里跟明镜一样呢!”谢玉娇放下茶盏,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去,只继续道:“以前我们母女,凡事都有爹爹操心,自然是样样不用烦心的,便是在规矩上松散了些,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比不上那些官家侯门的,也从没人计较过,可如今爹爹不在了,我们若还不立个规矩,只怕这些下人迟早也会怠慢起我们这孤儿寡母的。”
张妈妈见谢玉娇说的极是,只点头道:“姑娘说的何尝不是,以前我跟太太在安国公府上的时候,那得守着多少规矩,便是这丫鬟都有三六九等,婆子们更是各自有各自的差事,若是有一丝错乱,可都是要丢了差事的,谁也不敢怠慢。可后来到了谢家,这里用的下人也都不是什么家生子,无非就是家里没银子卖进来的,要么就是几个老佃户家的,这规矩也不知道从哪儿教起来,我也是花了老大的心思,才算是让她们有些下人的样子了。”
谢玉娇也知道,要把一个土财主家的下人训得跟侯门公府里的人一样守规矩,是不可能的,她下了心思要整治赵婆子,无非就是杀鸡儆猴,一来警告一回那些懒散的下人;二来就是给老姨奶奶一些颜色看看,让她别太得意过头,谢家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来管。
茶喝过了,谢玉娇正要起身离去,就听外头丫鬟进来回话,说老姨奶奶那边派了丫鬟来请张妈妈的对牌,老姨奶奶犯了胸口疼的老毛病,要去镇上请大夫去。
谢玉娇还没开口,紫燕从外头回来,脸上带着几分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姑娘,我方才看见老姨奶奶院子里那几个婆子,把赵婆子给拖了出去了。”
谢玉娇听说人已经撵了出去,心下只冷冷一笑,人都撵出去了,又做出这幅样子来,无非就是知道徐氏心软,想让徐氏觉得在这个事情上,心里过意不去罢了。
“你把对牌给她,让她去吧,只告诉她别嫌路远,直接去县里,把那仁安堂的大夫给请过来,好好给老姨奶奶把把脉,最近春天雨水多,别什么老毛病都犯了。”
那丫鬟听了这话,倒是不敢直接去门房备车请人了,这老姨奶奶和镇上的广安堂的何大夫熟悉,这要是换了一个大夫,只怕这戏就做不下去了。
老姨奶奶听了丫鬟回的话,心里头只恨的牙痒痒,越发觉得谢玉娇这丫头片子不好唬弄了起来,可想着这要是真的把仁安堂的大夫请来了,自己没什么毛病,岂不是闹出笑话来。
其实老姨奶奶倒是多虑了,她这一天被谢玉娇气了两回,就算仁安堂的大夫来了,至少也会给她定个心火旺盛、急怒攻心,只怕还会给她配上一贴苦黄连。
谢玉娇跑了几日,今儿难得歇了下来,便打算留在家里继续看账本。这两日春雨下的急,出门又是冷风冷雨的,还是窝在家里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