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魏竹馨真住在这儿,那么此刻她人呢?
“遭了!”罗拔暗暗叫了一声,立刻翻窗出去了。
刚才不是有送果蔬的离开过吗?难不成魏竹馨和那个带弯刀的男人已经装扮成了送果蔬的小贩离开了?那可真就麻烦了!
罗拔当即吩咐手下分别前往三个城门看着,自己再带了几个人沿着浣溪馆后巷子一路追去。他一路追一路打听,最后来到了一条叫豆花巷的小巷子口。入了巷,没走多远,前面出现了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从头裹到了脚。罗拔朝这两人大喊了一声:“站住!”
那两人身子一僵,停在了原地,却没有转身。
罗拔缓步靠近:“魏竹馨,别打算跑了,我知道是你!乖乖跟我回去吧!”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人忽然转身冲了过来,拔出弯刀就朝罗拔头上挥来。罗拔立刻拔出佩刀相抵,却因为力道不及对方而被弹了回去。罗拔身后的几个手下正准备挥刀上前时,那头却忽然传来了魏竹馨的声音:“你快走!不必管我!”
出手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震天斗。他紧握着弯刀,撤回了魏竹馨身边,护着她道:“你先走,我来收拾这几个人!”
“不!”魏竹馨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语气严肃道,“你走!我留下!”
“什么?”
“他们要的人是我,你赶紧走!”
“不行!我震天斗绝对不会丢下我的女人的!”
“你已经欠我一条命了,还想再欠一条吗?听着,赶紧走,不必管我,我不会有事,赶紧走!”
“可是……”
“别啰嗦了!”魏竹馨将他朝另一头狠推了一把,“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倘若你还想见到我的话,就按照我说的话去做!”
震天斗咬着牙齿犹豫了片刻,扭头飞快地朝巷子另一头跑去。罗拔等人想追,魏竹馨却抄起旁边一条木棍拦住道:“不用追了,你们要抓的人是我,我跟你们回去!”
“真是奇怪,你居然肯自己跟我们回去?”
“都已经落到你们手上了,我还能怎么样?不想带我回去交差领功吗?”
“领功就算了,带回去!”
罗拔押着魏竹馨离开时,不远处的屋顶上闪过两道身影。罗拔余光瞥见,转头望去时,那两道身影却已经不见了。他有所质疑地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便扭头走了。
魏竹馨被押回了晋府上,因为江应谋交代过,抓到她后不要着急送司刑司。得到消息后,江应谋赶到了魏府,见到了这位许久没见的老熟人。
晋府的某间房内,罗拔退下,单留了江应谋和魏竹馨两人说话。再见魏竹馨,不难发觉她人憔悴了,神情也变了,脸色灰灰的,不愿和任何人说话似的。
江应谋在魏竹馨对面坐下了,打量了她一眼说道:“有些日子没见了,逃亡在外的日子不好过吧?”
魏竹馨略略侧身,微微扬起下颚,神情冰冷而又傲慢:“多谢江公子关心,我觉得还好,没有那么痛不欲生。”
“竹馨……”
“江公子还是叫我魏二小姐或者魏竹馨好了,”魏竹馨冷冷打断了江应谋的话,“我乃戴罪之身,实在承受不起江公子这样的称呼。再说了,早在你抛下我前去找你的林蒲心时,我就与你断得一清二楚,又何来竹馨二字?”
“好,你既要如此矫情,那我就顺了你。魏二小姐,我想问问你,我大哥那事儿是你和稽文丁联手栽赃的吧?”
魏竹馨轻蔑一笑:“这么明显的事情你还看不出来吗?你那个愚蠢如猪的大哥真的以为我是去向他求助的,居然就那么乖乖地带着人杀到稽文丁府上去了,呵呵,你说我不栽赃他栽赃谁呢?”
“那么稽文丁呢?”江应谋目光凝敛地问道,“稽文丁是不是你让震天斗杀的?”
“错。”魏竹馨一口否认了。
“错在哪儿?”
“震天斗当晚已被救你家林蒲心的那个汉子所伤,他哪儿来的力气去杀稽文丁呢?”
“是你?”江应谋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对,是我,”魏竹馨转过脸来,眸子里是冰冷和挑衅,“没想到吧,江公子?没想到我魏竹馨还有这本事对吗?你从来不曾了解我,更没有主动走进我心里看看,你会想不到也是应该的。”
“你还是以前那个魏竹馨吗?”江应谋有些不确信了。
“是不是重要吗?是与不是,你我都不过是彼此仇恨的敌人罢了,有分别吗?”魏竹馨那张冷冰的脸上没有看到丝毫的悔意。
“你利用了你二十多年来在别人面前积攒下的美好模样,欺骗了我哥,甚至还欺骗了子今的母亲,你不择手段地栽赃我哥,杀害稽文丁,目的就是为了救你的父亲,是吗?”
“倘若换做你是我,你会不救你自己的父亲吗?所以,我从不后悔我所做过的一切!”魏竹馨心口略略起伏道,“在我家破人亡的时候,我才深深地感到在这世上没人可以帮我,能救我父亲和弟弟的只有我自己!而我一个弱女子能干什么呢?我只能尽我最大努力去破坏博阳的局势,让你们互斗,让博阳乱起来,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救出我爹!”
“空行呢?空行人在哪儿?”
“与你无关,”魏竹馨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我们魏家的人如何都与你无关,不要再装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去关心他,我们魏家的人不需要你的关心。”
“竹馨,你错得太深了,”江应谋失望地摇了摇头,“你舍弃了你最不该舍弃的,也利用了你最不该利用的,你毁了你自己,也毁了你费了二十多年成就的博阳名媛魏二小姐……”
“那不重要,因为我辛辛苦苦成为博阳名媛魏二小姐都是为了你,你的绝情和离去,使我再也找不到继续一身高贵装扮和姿态的理由了,所以,那不重要的了……”魏竹馨紧咬牙龈,眼眶湿润地晃着脑袋说道。
“那重要,那是我记忆的一部分,那也是你记性的一部分,”江应谋说到这儿,沉沉地呼吸了一口气,起身踱步道,“我以前就很怕,很怕你我之间到了最后会是今日这个结局,我不断地提醒你,不断地疏远你,让你看到我那颗心冰冷的一面,但你还是执迷不悟,认为只有得到了我才能使你自己这辈子完美。你执念太深,而我不是能将你拔出淤泥的那个人。”
魏竹馨苦涩地笑了笑,盯着帷帐旁的长烛台道:“你是我这二十多年的等待,你说能不深能不刻骨吗?当你把一个男人的名字用时间方式刻在了你的心骨上,那是你怎么擦都擦不去的,除非,你能伸手拔出那条心骨,将它扔进火坑里化为灰烬……而你,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你抛下我去找林蒲心的时候,我那根刻着你名字的心骨就已经被你血淋淋地拔了出来,在那时候,魏竹馨就已经死了。”
“那活在我眼前的人是谁?”江应谋转过身来问道,“一具躯壳,带着别人的魂魄?”
“我没有选择……”
“你不是没有选择,你是已经恨疯了头。空行同样也没有选择,你们俩其实挺像的,都明知道自己父兄干的不是好事,无奈又没有选择,但空行却做了跟你不一样的决定,放下长戈,自己把自己送进了大牢。”
魏竹馨嘴角勾起一丝苦笑:“那是他傻……”
“他不是傻,他只是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去保护他想保护的人。竹馨,不要在绝路上走到底,我不想看着你的尸体从司刑司拖出来。告诉我,你为何会去豆花巷?你和你大哥魏空明是不是已经联络上了?”
“你想多了,江公子,”魏竹馨表情冷漠道,“我只是料到你迟早会发现我躲在浣溪馆的,所以打算尽快挪个窝,以免被你发现,更何况,郑憾也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好人。他留下我,不知道揣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都不是好东西。”
“你真的不知道郑憾为何要留下你?”
“在学海阁时被他发现了,知道我的身份后说可以让我藏到浣溪馆去,我当时没有其他地方可去了,只能随他去了浣溪馆,但我知道你迟早会找到浣溪馆来的。”
“我听罗拔说,你当时为了让震天斗逃走自愿留了下来?”
“怎么?不可以吗?”魏竹馨面带嘲讽地仰头看着江应谋,“我魏竹馨就不能为别的男人牺牲了?我愿意这样,因为震天斗是个好男人,在我孤助无缘的时候,是他不弃不离地在身边守着我,为我遮风挡雨。为了这样一个好男人,让我死我都甘愿。”
江应谋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你已经找到了一个与你十分投契的男人了,虽然这个男人不怎么靠谱。最后,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魏竹馨扭过脸去,口气淡淡道:“没了,你走吧!”
“那你保重。”
打开门,江应谋面带凝色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晋寒迎上前来问道:“怎么样?问出些什么了吗?”
“我大哥和稽文丁的事情她都承认了。”
“稽文丁真是她杀的?”晋寒有点毛骨悚然的样子。
“嗯。”
“那接下来要把她交给司刑司吗?把她交到司刑司手里,司刑司就能把你大哥放出来了,不过,我觉得把你大哥放出来未见得是什么好事,只会让你再多个敌人罢了。”
江应谋反背着手步下台阶道:“我觉得竹馨没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