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妙思才点了点头,垂下眼睑,嬷嬷转过了身,出了内殿。
过了许久,屋中也没有人说话,倒是洛轻言笑了笑道:“你便这般相信陈妙思了?”
云裳低下头浅浅一笑,沉默了许久,才道:“我一直觉着一个人无论如何老谋深算,如何会做戏,在极度慌乱的时候,总会露出破绽来。可是方才陈妙思,无论是神情还是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瞧不出丝毫作伪的痕迹。便暂且再信她一会吧,你不是方才还说,我不应当因为此前信错了人,便谁也怀疑了吧。”
洛轻言笑着点了点头:“一切你做主便是,我自是全力支持你的。”
云裳闻言便笑了起来,转过头看了看洛轻言道:“今儿个的政事可都处置完了?”
洛轻言撇了撇嘴,摇着头道:“哪有那么快,御桌之上的奏折尚还堆着一尺多高呢。”
云裳听洛轻言的语气之中竟难得的带了几分抱怨,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朝着洛轻言眨了眨眼道:“那陛下还不回太极殿?”
洛轻言却是带着几分慵懒地靠在了椅子靠背之上,斜挑着眼睨着云裳,嘴角微微一翘,大手一挥道:“不去了不去了,今儿个便在这儿陪着夫人和承业了,琴依,去把棋盘摆进来,浅酌,去小厨房让人做一些点心,佩兰,去取一些干果来。”
云裳闻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指挥我宫中的人指挥得倒是十分顺手啊?”
“那是自然。”洛轻言笑眯眯地应着,待众人都离开了内殿之后,洛轻言方站起了身来,走到榻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榻上睡着的承业身上。
云裳一直觉着洛轻言对承业实在是有些太过冷淡,见此情形自是十分欢喜的,笑着走到洛轻言身边坐了下来,撇了撇嘴,诉苦道:“先前你没瞧见咱们承业那可怜劲儿,身子不舒服,可是却又不能说话,只能一个劲儿的哭。可是他光是哭咱们也不知道生了什么事了,也没能抓住问题所在,还得承业几乎哭哑了嗓子。后来突然便流鼻血了,可将我吓坏了。”
洛轻言闻言,便收回了目光,神色依旧淡淡地:“小孩子嘛,倒也正常,你无需太担忧。”
云裳瞪了洛轻言一眼,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说的轻轻巧巧的,承业可是我和你的心肝,瞧着他难受,我像是被人掐住了心一般,连呼吸都不能够了。对我下手,我倒是还能原谅一次,可谁若是想要对承业下手,便莫要怪我心狠了。”
洛轻言扶着榻边的手微微一颤,才轻声道:“如今咱们这个位置,便注定了咱们周围的人不会太平,越是和我们关系亲密的,便越是危险。我倒是觉得,不如将承业送走,送到……”
洛轻言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便送到你外祖父萧太傅身边去吧。一则为了承业的安全着想,二则你从小便在你外祖父身边长大,他将你教得极好,文武双全,我相信他也能将承业教的很好。”
云裳听洛轻言这么说,便慌忙摇头,一直到洛轻言说完了话才停了下来,却是急忙道:“不行,我当年是因为形势所逼,我被皇后和华镜所害,母妃又尚在冷宫之中,无奈之下才将我送到了外祖父身边。是,外祖父将我教导得极好,可是你却不明白,那种明明有父母亲人,却不得不离开他们的痛苦。我体会过,所以不希望咱们承业也遭受。你和我难道不能保护好承业?不能教导好承业?我绝不会同意你将承业送走的。”
洛轻言张了张嘴,却觉着喉头有些涩,半晌才苦笑了一声道:“我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而已,你这般一来,倒是搞得好像我十分狠心一般。不送便不送吧,我也不过同你商量一下,你便凶的像个母老虎一样,你这般护着他,以后承业长大了总得要成亲的,若是成了亲,你岂不是连儿媳妇的醋都吃的?”
云裳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洛轻言无奈,便抬起手来掖了掖承业的被角,才站起了身来,走到软塌上坐了下来。云裳眨了眨眼,望向洛轻言,笑眯眯地凑了上去道:“你可是连承业的醋都吃了?”
洛轻言挑了挑眉,睨了云裳一眼,“那自然是吃的。”
云裳便哈哈大笑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子?”
洛轻言咽下喉头涌起的苦涩,嘴角的笑容几近僵硬,低下了头,伸手随手拿了本书来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