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瑶从韩七的院子里出来口干舌燥,没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专挑没人的僻静处晃悠,最后挑中一个隐在假山后的小凉亭,见石凳也干净,坐着平复心情。
园子里一股活水从凉亭边流过,水声缓缓,姬瑶大脑放空,耳边只有潺潺的水流声。
她是魔障了罢,和韩七才见面几回。那人疯了,难道她也疯了。
姬瑶垂眸,思忖自己碰到大难题。
坐了好时间,她心头一股潮热退去,后背被汗打湿的衣衫生出凉意,看时辰也不早了,起身出来去找宋十一郎。
出来也没找到阿奴,姬瑶心想那丫头也不会走丢,等她走时自然会有人把阿奴领到她面前,算了,还是先办正事。
宋十一郎的书房门窗大开,管事带着几个家奴垂手候在台阶下,另还有几个军士模样的人也等待在院里,像是有客人到访。
姬瑶闪身躲在一个廊柱后,仔细看那几个军士的相貌,其中有两人貌似是钟益的亲随,她更不能进去了。
直等天快掌灯,书房传来宋十一郎爽朗的大笑声:“二郎爽快,既然你还有事,我便不留你用饭,改日咱们再聚不醉不归。”
“宋兄留步,小弟先告辞了。”钟益拱手出来,带着手下大步流星外走去。
宋十一郎负手立在廊下,脸上的笑意慢慢变冷,直到一脸阴沉。
姬瑶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开口说话:“阿兄,钟家的戏做得可真够足。”
宋十一郎先被吓到,反应到是姬瑶,回首指着她笑骂:“你呀,跟个小老鼠一样又来吓阿兄,还嫌小时候吓得不够,亏得我身体好胆儿肥,若不然早被你吓爬下了。”
“阿兄”,姬瑶轻嗔,宋十一郎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现在看着是老成持重,骨子里还是喜欢嬉笑怒骂,见姬瑶不调笑几句他忍不住。
“好了,进去说。”宋十一郎伸臂让姬瑶进书房,抬足间他挥手,管事会意带着所有人避出院子。
“你见过阿七了?”宋十一郎问得平常。
姬瑶点头,“他伤势并不重,皮外之伤没有伤筋动骨,看来钟家还是有所顾忌没有下死手。我在想,钟氏以后会不会放大当家出长安城。若把他困在城里,阿兄即使掌管着整个上林禁卫也没用。”
“嗯,钟氏处在兴起之时势不可挡,我好说歹说委屈求全,才为阿七保下他原来的二千盐帮兄弟。但是,又怕钟氏把人打散分化出去,咱们又白费功夫。”宋十一郎颇有点忧心。
“如果这两千人出去能带到翻倍人马,以一带一,说不定带二带三。道上的人难管,军中也是鱼龙混杂,世家子弟肯定瞧不上流寇贼匪,可匪寇们未必是甘心臣服。”姬瑶大胆设想。
宋十一郎拍掌露出笑意:“你说得对,阿七之所以首战告捷,凭的便是他的草莽出身,他和那些山大王亡命徒硬拼硬真刀对实枪,让对方心悦臣服。这一点,萧述不及他。”
说到韩七,姬瑶没再多说话。
“是你去和阿七说,还要我同他说。”宋十一郎问得古怪。
姬瑶愕然:“说什么?”
“你们两个撵走下人,在房里独处了大半天,还用说什么。”宋十一郎问得促狭,立等着姬瑶的回答。
“顾神医,我让他帮着找顾神医给婶娘治病。”姬瑶发觉他们只说了这么一样正事。
“那也用不着你出来后一个人在园子里躲半天,急得你身边那个小阿奴快要哭断气,任谁也哄不好。”宋十一郎顽心大发,就为逗姬瑶发窘。
姬瑶可是品出来了,阿兄专门要看她出丑难堪,她轻扬起下巴耍赖道:“我不明白阿兄在说什么,天也晚了,我要回去,免得宵禁出不了门。”
哎!宋十一郎轻笑,小妮子是真的发窘还是把韩七不当回事?他还没试出来,她就想溜。
“等着用过晚饭再回,厨房里做的全是你爱吃的,你还真怕了家里的老太婆。”宋十一郎出声留人。
姬瑶已经走到院里台阶下,偏头俏笑道:“我若真怕她,就该躲在阿兄这里不回去。因为不怕,才要回去。”说完脚步轻盈像鸟儿一样离去。
宋十一郎细品话中含义也点下头,等他回身盯着桌上堆着的药材补品,脸又变得阴沉。
钟家真是把别人都当傻子,打了人又拿着厚礼来赔罪,对外说韩七言语无礼冲撞到钟家女郎,却只字不提被他们吞下的上万兵马。
他们想吃,他便叫他们难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