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宋府出来犹如斗败的将军浑身卸了劲,小梁氏在旁开解道:“阿姐,算了吧,大娘子又不甚听话,再有这么一个表兄,以后够给二郎添堵的。长安城里好女郎多的是,咱们再给二郎挑一个,只会比她强。”
钟夫人厉声呵斥妹妹,“你知道什么!”
小梁氏捂着嘴讪讪的。
钟夫人意识到失态,转尔安抚胞妹:“二郎和阿瑶的婚事全城张扬出去,猛乍乍说人不见了,你让二郎的面子往哪搁,钟家的体面又怎么办?”
“都是我没看住她,连累到姐姐。”小梁氏先道歉。
“好了,你也不省心,哪能再顾得上她。”钟夫人结束话题,心中却是有苦说不出,她回去可怎么交待。
真当钟家再没有别的人选只得娶姬瑶做儿媳,那是有个术士算过姬瑶的命数,丈夫听到后动心,宁愿牺牲一个儿媳也要娶进门的人选,听说极为旺夫,钟夫人虽不信,可她在大事上全听丈夫的。
煮熟的鸭子飞了,可想而知司空大人如何动怒,如果不是他受重创暂时不能动武,看情形有立即想杀了宋十一郎的打算。
钟盈轻嗤:“我就说吗,娶谁不好非要娶她,看闹笑话了罢。咱们家放话要娶姬家女,这回跑了两个,可怎么收场。”
钟夫人温言细语安抚丈夫,转头眼神警告女儿少说两句别火上浇油,又问钟益:“二郎,你说该怎么办?”
钟益阴沉着脸,冷哼:“姬家不是还有一个女儿,挑个日子把她接进门,堵一堵大家的口。再说她也是姬太傅之女,命数之说谁能说得准。”
可,钟盈抢着说:“三娘子是庶出,阿兄也要娶她?”
正是钟夫人心中所想,三娘子即使庶出记嫡,她也不愿意让儿子娶来,何况那个小丫头鬼心眼不少,见了令人生厌。
钟益起身大步向外走甩下话:“谁说要娶妻,房中添妾办几桌酒席冲冲喜气。”
钟夫人笑了,这才是自个的儿子能拎得清。
钟盈撇嘴,还想再抵毁姬瑶几句,被钟夫人打断:“你也要收敛些,萧夫人好几次在人前表示对你不大满意,只不过她家公公一门心思要成这门亲事,萧述也不松口改主意,她才没能如意。马上要嫁人了,多想着怎么拉拢夫君的心思是正道,别一天尽盯着别人,他人强过你又如何,一辈子几十年笑到最后才算赢。你嫁给萧述后,做长安第一风光贵夫人,阿娘才能放下心。”
钟盈皱着眉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萧述萧述,阿娘成天能念叨千八百遍。他能有什么好,我瞧着平常。”
“那你觉得谁好?”钟夫人反问一句,真问住钟盈,她眼神迷离摇摇头。
钟夫人微笑,轻拍女儿的手背:“别多想,萧述要出京拜访好友,这种天气非得要他亲自上门,那人也不凡,你去挑两样礼物送到萧家表达心意,记得要精心,让他看出你的心思。”
钟盈满不在乎,敷衍应好,早离了钟夫人想落个耳根清静。
看着女儿毫无心事在院里晃悠,钟夫人直叹气,这孩子,被他们夫妇和两个儿子得太过,光长年纪不长心眼,往后离了她可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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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新年伊初,没有嫁衣和嫁妆,一辆小车把三娘子送到大司空府,这里更没有结青庐拜堂一说,不仅如此,她更没资格去拜见公婆高堂,听下人说司空府里摆酒庆贺钟家二郎纳妾之喜,三娘子也不能出去喝一杯酒。
她其实才十四岁不到出嫁的年纪,想起出府前老嬷嬷教导的房中术,三娘子微微有点怕。
她又想多了,整整名义上的夫君钟益没有露出,并在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钟益不曾在她房中歇息。
这样一来,三娘子的日子更加难过,在她进门之前,钟益为妻守完九个孝后已经添了两三貌美的侍妾,个个出身并不比三娘子的低,不是宫中的赏赐便是世家的庶女。
比根基比出身,三娘子样样占不到上风,明眼人看出钟益故意冷落她,钟夫人也不大喜欢姬氏。没过几天好日子,三娘子的待遇从云端跌落到泥地中。
夜深人静,三娘子默念几个人名:小梁氏、太夫人、王四郎……一遍又一遍,最后她在名单中加上阿姐,阿姐两次弃她而去,不仅没能看护好她,还连累她做妾,也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