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苏嘉言低头仔细看着刀口,语气仍是平淡,听不出情绪。
过了一会儿,黎昕又问,“你和傅宁砚……”
苏嘉言神情终于有了变化,眸光里染进几分未知的情绪,但一眼看过去,仍是意味不明,“我和他不会再有什么。”
黎昕静静看了她片刻,伸手拿过一个面团,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虽然你表面上不说,我还是能看出来你是很在乎他的,事情发生到现在,从头到尾你也没有谴责过他半分……”
“师兄,”苏嘉言出声打断他,轻声说,“我没什么好难过的,有没有这件事,我和他都不可能。”
顿了一下,又说,“他那天是打算求婚吧,你清楚我的个性,知道我不会答应。这样一个人,一直流连花丛,别人对他百依百顺,唯独我稍微与众不同一点,他轻易得不到,就以为是找到了真爱。可是爱情哪里是这样廉价的东西,况且他恐怕到现在还分不清楚我和谢泽雅的区别。”
黎昕静静听着,不由叹了口气,“你心里清楚,我很高兴,只是……”
只是这样冷冷静静剖析的苏嘉言,太过坚强得到底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苏嘉言笑了笑,“我没事。我现在只盼望师傅早点好起来,我能早一点赎清自己的罪孽,至于其他的,我暂时都不想考虑……”她将姜末放进去,搅拌着馅儿,陡然觉得一阵油腻刺鼻的气味直往鼻子里面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之感,她脸色霎时一变,但又立即忍住,不着痕迹地转了话题,“师兄,你去问问懿行和师傅,荠菜和白菜的,哪样要包多一点。”
黎昕擦了擦手上的面粉,走出厨房。
苏嘉言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趴着水池一阵干呕,一边飞快地算着自己的生理期,惊恐发现,已经迟了二十来天。这段时间焦头烂额又作息不规律,她以为是受此影响,所以一直没有在意……
苏嘉言一手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部,脸上的表情渐渐凝滞下来。
这样木然地站了片刻,厨房外响起脚步声,苏嘉言连忙站回原位,继续拌着饺子馅。
忙了一下午,饭菜端上桌时,苏嘉言觉得有几分脱力,也不知是不是疑神疑鬼,总觉得腰很酸,小腹也有坠涨之感。
黎昕看她捶了捶腰,忙问,“怎么了?”
苏嘉言手立即放下来,摇头道:“没事,就是站久了有点累。”
陈梓良坐上席,苏嘉言在一旁照顾他进食。陈梓良今天穿了一件新制的棉袄,人也显得精神了几分。
席间说起苏懿行出国的打算。
“德国、英国和美国的学校都申请了,通过了四个,初步打算去耶鲁。”
黎昕不由笑道:“果然你更适合读书,小时候还跟嘉言冷战呢,现在还不得感谢她坚持不让你学昆曲。”
苏懿行抬眼瞥了苏嘉言一眼,后者笑而不语。
陈梓良面上仍是严肃,此刻眼中倒也生出了几分难以压抑的喜悦之情。
一顿团年晚饭吃得尚算是其乐融融,苏懿行和黎昕一边划拳一边喝酒,到后来喝得晕晕乎乎笑料百出。
吃完之后正好春晚也开始了,苏懿行喝得耳朵泛红,歪在沙发上看着春晚,黎昕要帮苏嘉言打扫,苏嘉言看他说话也有几分含混了,也一并打发过去陪陈梓良看电视。
苏嘉言打扫干净后去洗碗,闻着洗洁精和油味混合的气息,又是一阵干呕。心想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算着日子,就是陈梓良心脏病发的那天,傅宁砚没有采取措施,而当时凌晨匆匆忙忙,她也忘了吃紧急避孕药。
这个当口,简直要要命。
掬了捧冷水洗了一把脸,她忍住一阵一阵的反胃,总算将厨房也收拾妥当。她拎着两大袋子垃圾出去,苏懿行看见了说要去帮忙倒,苏嘉言忙说还要顺便买东西,将他阻止下来。
丢完垃圾以后,她去附近转悠打算看看还有没有尚在营业的药店,然而走了几家都是黑灯瞎火。
大家上没有几个人影,路上车也少,一眼望去,却是万家灯火。苏嘉言静静站在一根电线杆下,望着远处,手不知不觉又抚上自己的腹部,无意识地摩挲着。
她出来没戴围巾手套帽子,一头长发披垂着,发尾在清冷的夜风中起起落落。
便如她此刻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