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娴转身,却是被汪延径自拉住了手腕,还好路上的人不太多,汪延强迫傅明娴直视着他的眼睛,“你难道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汪延英俊的脸庞近在咫尺,傅明娴心陡然漏了一拍,她好像能听到汪延胸膛的心跳动的频率。
“哥哥已经平安无事回到家了,多谢汪督主帮衬。”傅明娴脸色微红,低着头故意又提了一嘴当日的事情。
汪延挑眉,“方才已经说过了,你不必谢我。刑部自会查明科举真相,不会平白冤枉了半个好人。”
“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傅明娴突然抬头,漆黑的眸子猝不及防的陷入汪延那一双深眸之中,仿佛能在他的眸底看到自己的影子。
傅明娴红唇微张,刚准备开口再说一次,“我……”
“裙摆是怎么回事?”汪延注意到了傅明娴脏了的裙角。
霍乐珍刚说悉心准备的食盒被撞翻了,傅明娴的裙角又沾了菜汁……据他所知,霍乐珍和傅明娴并不相识,究竟是偶然……还是别有用心。
哪怕和傅明娴成了亲之后,他也将傅明娴保护的很好,活了这没有机会看到她,又怎么会认得如今的阿衡?
汪延素来冷漠,傅明娴以为汪延性格索然,可是却能和霍乐珍这般亲近,傅明娴很震惊,为何她在督主府上的那四年,丝毫不知两人相识。
看着霍乐珍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认识的时间短。
她并不了解汪延,可能真的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上,“不小心撞到官小姐了。”
傅明娴的语气有些冲,“把人家悉心准备的食盒点心都给撞翻了!看来某些人是吃不到了。”
傅明娴没看到霍乐珍的食盒中所装的吃食是什么,更不知道今日是汪延的生辰……
只是她不喜欢看汪延和别的女子亲近,更不喜欢别的女子进入督主府,汪延明明说她只能嫁给他,结果她开口了他却不给答复了。
好吧……傅明娴是在吃醋了。
这怒气来的突然,哪怕高瞻远瞩的汪督主也摸不到头脑。
傅明娴瞪着汪延一眼,挣脱了束缚,“就不打扰汪督主了。”
待汪延开口的时候,傅明娴却已经同鹊之走了很远。
聘婷在督主门外四处张望着,汪延看着傅明娴离去背影的裙摆,那上面站着的汁水有些显眼,汪延看不清表情,眉间却多了几分凝重,看来,有些话是该说了。
聘婷低声在霍乐珍耳边呢喃了几声,便去了门外等候了。
霍乐珍有些慌乱的想要侍奉汪延用膳。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了,稍后李生会送你回去。”
霍乐珍心莫名一疼,她方才去了玉娴阁,她想要去看看那人住过的地方是什么模样,连这件小事都不行吗,长寿面还未吃完,便已经下了逐客令。
汪延面无表情,放下一双筷子,“珍儿,你的手艺的确越来越好了,也更加懂事了。”
霍乐珍脸色一白。
懂事,从前她最有成就的便是别人夸她懂事能干,可是在汪延面前,她突然觉得懂事两个字很讽刺,这两个字让她不能任性,不能不懂分寸。
“那……平哥哥你便好好休息吧。”霍乐珍眼角微有些湿润,看着低头用膳的汪延,“我这便回去了,不用李大哥相送。”
霍乐珍起身带着聘婷离开。
李生有些犹豫,“督主……”
“不该说的话便别说,不能做的事情便不会去做。”汪延已然没了用膳的心情,“撤下去吧。”
“早就已经说过了,她坚持不听,是要出大乱子的。”
……
傅明娴有些懊恼,临回到了傅家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是想去告诉汪延她可能去江南一段时间,结果被霍乐珍给打断了。
她也莫名其妙的生了汪延的气。
去江南一段时间也好,免得再相见的时候,傅明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没告诉是没告诉,凭借着西厂的实力地位,他要查出自己的所在不难吧?
傅明娴如同和自己置气一般想着,就让汪延着急也好!
其实她还是希望汪延能发现的。
傅明娴是个急性子,哪怕重活一世她已经很努力的在改掉从前的坏毛病和习惯,有些深入骨髓的东西是改不掉的。
对于感情她一向很大胆,喜欢就是喜欢了,扭扭捏捏躲躲藏藏不是她性格。
“小姐,您已经站在这许久了,咱们到底是进不进去?”
鹊之小心翼翼的询问。
傅明娴这才回过神儿来,“当然进去了。”
“难道你不想回家吗?”
鹊之有些委屈的扁嘴,“奴婢这不是要跟着小姐一起吗。”
踏进门,傅明娴有些诧异,傅家原本不大富裕的院子更加空了,东西好像都被人收拾好了一半。
“母亲……”
王嬷嬷神色匆匆上前,“小姐,您回来了,四表少爷突然病情加重咳了血,夫人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咱们要连夜赶路才成。”
……
天蒙蒙亮。
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朝臣们已经站好等候。
忠国公石亨冷眸凝着缓缓上前的汪延,讥笑深思不语。
汪延本是宦官出身,得了朱见深厚爱逐渐有了权势,曹吉祥倒台,便让汪延独大,东厂尽数归于西厂名下,同属曹吉祥担任的司礼监一职却迟迟未下诏令。
本该一同获封的汪延,因为朱见深的犹豫和迟迟未见诏令,便让朝中人起了猜测,莫非皇帝对这位心腹起了隔阂,还是忌惮汪延会成为第二个曹吉祥?
成祖皇帝建立大明,吸取前朝教训,害怕丞相位高权重,所以废丞相设内阁,而后又担心内阁独大,又刻意提拔司礼监。
司礼监表面上只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实则却是代表着一方的权势。
曾经的曹吉祥便是居于这等高位。
他的义父王振又曾是先皇身边的司礼监,可以说权势根深蒂固,哪怕这么多年积怨颇深,权势摆在那里,又如何会败的这般快?
换个角度来说,曹吉祥倒台,乃是各方势力相抗衡之下的牺牲品。
早些年,曹吉祥,石亨包括徐友珍在内,乃是扶持英宗复辟的功臣,功臣,自然而然的会被朝中旁人看做一党。
哪怕哪位朝臣谁和谁走的近,都会如此被看待,何况这些个人之见不可多言的关系。
朝中权利曾经四分,东厂,西厂,内阁和锦衣卫。
同样都是功臣,只有石亨偏居一偶,曹吉祥和徐友珍皆是身居要职,只手遮天,如何能服气?
在中枢系统中,内阁有票拟权,司礼监有批朱权,是内外相维的双轨制,但总是司礼监要压制内阁一些,徐友珍又如何会甘心?
至于西厂,东西厂皆是宦官当政,一山不容二虎,一方衰落是必然。
最关键的还是要属那位高权重龙椅上坐着的帝王如何想法。
他后面跟着锦衣卫。
所以曹吉祥败了,败的那么快,死于同僚背叛,对手打压,帝王起了杀心。
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个道理。
今日可以是曹吉祥,谁又知道,明日会是哪位大臣挡了路。
“汪督主今日来的并不算早啊?”石亨突然挡去了汪延的去路,“昨夜可真是叫汪督主忙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