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离去后他独自坐了一会儿,等结好账准备离开时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时他的目光一冷,略停了片刻才接起,极冷静地:“行楚。”
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相隔不到一小时后再次见到她竟然会是在派出所。见他来她倒没有意外,只冷冷地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
从民警那里了解的情况是,她从咖啡馆出来后不久便被人飞车抢夺。人被拖拽了十来米最后摔倒在马路上,幸好有好心路人很快将她扶起来,后来就报了警。陆东跃听不下去了,“我要带她去趟医院。”她的脸上、手上都有明显的擦伤,裤子也被磨破了几处。
“就是些小擦伤,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了。”年轻的片警说道,“再等一下,笔录很快的。”陆东跃忍着没发作,“我要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把伤口处理好再过来。”片警眼一瞪:“你这人怎么说不明白呢?人要有什么事儿还能好好坐这儿做笔录吗?”
陆东跃不再与他争辩而是直接上前将她拉起,“去医院。”她像是被蝎子蜇了的青蛙似地挣扎起来,“放开!”他怕弄疼她所以手上没使劲,竟然轻易被她抽开了去。
“吵什么吵什么?小情人吵架外边去,这里是派出所。正录笔录呢你们这样像什么话?”负责记录的那位用笔敲了敲板夹,“都给我安静坐着。”
苏若童红着眼睛坐回椅子上,眼眶里含着的那包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陆东跃看着她那模样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可心里却有一团火在烧,腾腾的烟气就往喉咙里窜。都被人欺负到掉眼泪了还要向他逞犟显能,这死倔的脾气。
苏若童见他一言不发地扭头便走,顿觉得心头痛快。她被打劫的时候确实吓得六神无主,若不是热心路人她早就被车子给碾了。手机倒是带在身上的,刚到警局便接到叶行楚每日的循例来电,她正值慌乱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控制不住崩溃了。到了这时,心里除了痛苦、难过、悲伤、恐惧与害怕外,竟然也多了丝埋怨。
她多希望这个时候他能陪在自己身边。
陆东跃回车上打了通电话,结束通话后不到两分钟她便被人带了出来。领着她的男人很快迎了过来,热情道:“陆主任您好,我是南星派出所所长李志。”陆东跃挂着公式化的微笑,“有劳李所长了。”
李志被他的笑容惊出一身的冷汗,刚才接到上面的电话里虽然说得含糊,可他却知道眼前这男人的身份不低。在他管辖的片区里发生飞车抢夺这事说大不大,但偏偏抢夺的对象是这样的人。这要是对方有意为难……不过片刻的功夫李志的心思已经转了几转,可他哪想到陆东跃根本没注意自己。
他只在看她。大概是到了应急精神反应后的沉默期,她眼睛里一片懵懂茫然。就连他拉住她的手,她也没有像先前那样激烈地反抗。他让她上车,用安全带将她固定好。
车子开到半途她突然开口:“我要回家。”他用眼角余光扫过她,“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她重复道:“我要回家。”他捺着性子说道:“行楚特意嘱咐我带你去医院,如果你不愿意,那你自己和他说。”像是配合印证他的话似的,叶行楚果然在这个时候打来了电话。苏若童面色苍白地接起,敷衍似地应答了几句很快便挂了线,紧接着全身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医院的检查过程倒是很迅速,但即使是这样等她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她摸着手肘处的绷带,鼻子里还充斥着消毒药水的气味。
陆东跃打开了车门。她看也没看,“这里离我家不远,我走回去就行。”他今天的情绪已算是大起大落,现在憋了一肚子火,不由生硬起来:“上车。”她甩开他的手,用眼白狠狠地剜他。他已经怒极,手臂伸长便将她纤细而柔软的腰紧揽住。男人的力气强横,几乎是用塞地将她塞进车内扣紧安全带。他一手搭在头靠一手扶在座椅侧,就这么半俯着身看着她,一字一句地:“你想喊就喊,我没用胶带封你的嘴。可你敢下车试试看。”
苏若童打小就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恋人也爱她如珠宝,哪里受过这样的强硬手段。她家教严谨不要说骂脏话了,连听都没听过多少。眼下面对他这样的野蛮行为只能干瞪眼,斥了句:“你,你无耻!”
他上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她见大势已去便越发恼怒骂个不停。可翻来覆去只会骂‘无耻’‘混蛋’,等车子停在她家楼下了,她终于憋出新一句‘你不是人’。
她复读机似地骂了一路,陆东跃原本攒着一肚子的火早就散了个干净。现在听她终于骂了句新词他一时没忍住,竟然哧一声笑出来。苏若童被他的反应给刺激到了,想也不想地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她用足了力气所以这耳光响亮地在车内都产生的回音效果。陆东跃愣住了,她倒是反应很快地拉开车门要逃,可安全带却没来得及解开。男人趁着她分神的当口将她双手扣拢住,一手掐着她的下巴。他是克制了力道的,可她还是被掐疼了,于是挣扎起来:“你想干什么?你还想要做什么?”
等她挣扎得没有了力气了,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你家钥匙还在吗?”她怔了怔,脸上的愤怒很快被委屈与沮丧取代了。家里所有的钱、证件还有钥匙全都在被抢的包里,现在她除了手机外身上连一分钱也没有,现在被他提醒了才记起来。他松开她,“有什么亲戚家可以去?”她沉默了一会儿,报了个地址。他将她送了过去,看着她进了楼道后也没将车开走,而是停在小区门侧。果然不到十分钟就见她耷拉着脑袋出来,被他逮个正着。
对于他的出现她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只是淡淡地说:“来得不巧,他们在外地。”他问她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她摇了摇头,疲倦地说道:“去你那里吧。”他目光一闪,利索地将方向盘一扭调头往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