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南嘉沉默了一会,终于说:“我今天和朋友打球的时候碰到苏阳阳,正好有时间就聊了几句。”他有些郁闷,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瞎操心了,“她那人怪怪的,我恐怕她去找过你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说:“我没有看到她。不过,有可能那单是她买的。”陆南嘉也这么想,“改天我还她,顺便让她改改这到处买单散钱的臭毛病。”他看了看她,说:“她要找你聊天的话你可别理她,再缠着你就给我打电话。”
“她为什么找我聊天?”她问,“我和她根本不熟。”
陆南嘉觉得事说不清楚很容易让人误会,干脆就挑明了说:“她这人吧有点心高气傲,架子端太高又很自以为是。当初追我哥的时候要死要活,后来又不安份,我哥是看老爷子面子不和她计较。分手后她又后悔了,哎,反正她就和根刺似地,没事就扎扎人让人不痛快。”小公子很坦白,“我就担心她到你面前胡说八道,虽然我哥和她几百年没联系了,可她要时不时来表演上一段也实在是恶心人。”心里又补一句:谁知道她会不会往我哥身上泼脏水。
她想了想,问:“要是她堵着我不让我走,非找我聊呢?”陆南嘉十分严肃,“你打我电话,我来收拾她。”又说,“这人说话你一个字都别信。”
苏若童觉得他难得这样可爱,便故意问道:“那,她要说你哥是个好人,我也不信?”小公子哼了一声,说:“我哥是个好人还需要她来强调?切。”
陆东跃是个好人?苏若童心想,开什么玩笑!
苏若童那时想陆南嘉或许是多心了,不是每个女人都会沉耽在过去的恋情中无法自拔。何况苏阳阳看着也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总不会为已婚的前男友降低自己的格调。
不过,当苏阳阳真正站到她面前时,她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
说起来也是陆南嘉点背,他张罗了这些天也才安排了一顿西餐,就这么赶巧地碰上了。更不走运的是那时他还出去接了通电话,回来后就看见苏阳阳站在桌前双手环胸,通身上下透着股狗血逼人的气场。
陆南嘉那个气啊,嘴巴一张都能喷火的。正要捋袖子上前找回场子,却没料到有人先一步窜在他前面。
苏若童没料到最后会是罗谣欢来为她出头。其实说出头是夸张了些,因为苏阳阳才刚刚做完自我介绍,就被人打了岔。
看得出来罗谣欢和苏阳阳挺不对付的,而且明显后者的战斗力不如前者。几番唇枪舌剑下来,苏阳阳悻悻地离去,而她作为主角之一则是从开始旁观到结束。
小公子这时冒出头来,挺谄媚地奉承道:“还是谣欢姐厉害,三两下就把那祸害打发了。”说着殷勤地拉开椅子,很绅士地躬身,“请入坐。”
罗谣欢摆摆手,说:“我约了朋友呢,不好让人久等。”又笑嘻嘻地说,“苏姐,你结婚的时候我没赶着及回来,不知道多遗憾呢。等东跃哥回来,腾个时间给我我好请酒赔罪啊。”
苏若童这时倒宁可面对的是苏阳阳,至少知道对方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而来。也正因为不在意,所以才不会被触动情绪。
而此时此刻面对罗谣欢笑盈盈的脸,她喉咙干涩得连个‘好’字都应不出来。
等罗谣欢离开后,她问陆南嘉,“你怎么管谣欢叫姐姐?”陆南嘉笑道:“她小时候就仗着个子高欺负我,非让我管她叫姐姐不可。打小就这么叫着,早就习惯了。”
他眼皮耷拉下来,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她这回悄没声息地潜回来,也不知道能呆多久。”停顿了好一会也没见对面的人接话,仍是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
小公子耸耸肩,端起面前的杯子一仰脖喝个干净。
陆南嘉冲好澡出来时手机铃声已经响了几遍,看到屏幕上的名字他的后脖子就一阵地发凉。
忙不迭地接起来汇报工作,今天天气怎么样、穿的什么衣服、吃什么、喝什么、中途有没有要求去哪里,小公子一一汇报完毕,最后还自曝说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喝了杯鸡尾酒,他连方向盘也不敢摸直接找了代驾送人回家。
“安全第一嘛!”他说完就喜滋滋地等表扬,没料到电话那头的人声音立刻硬起来,“让你陪吃饭,你居然叫酒喝?”
“这不是吃西餐嘛,当然有配酒了。”
“你嫂子怀孕,你让她喝酒?!”
“她没喝啊,我也不可能让她喝啊。而且那酒是配餐的,都没什么酒精度的。”
“你还嘴硬。”
陆南嘉立刻蔫了,“我错了我错了。再不敢了,不敢了。”认完错后觉得还该趁机坦白点事情,便捏着鼻子把苏阳阳的事说了说。末了,他总结道:“我看大嫂根本不搭理她,就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真闹不明白她现在怎么变得和小丑似地,真不知羞耻。”
话说完听到那边一直没动静,他心里不免打小鼓,试探道:“哥。”
“谣欢是一个人回来的?”
陆南嘉早有准备,应答如流,“就她一个人。其实人上周就回国了,不过前几天都在申城玩,昨天才回市里。”听到那头没动静,他又说:“哥,你别想太多。你们婚都结了,孩子也有了。以前的事都过去,就算他回来。咳,他回来你更该踏实地过啊。”
陆东跃久久没出声。
他不踏实,他每晚都睡得不踏实。每次午夜梦回,惊醒时总会第一时间去确认身边的人在不在。他起初以为得到手的才是最真实的,可是现在他发现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才令人恐惧。
小小的餐桌,一伸手就能碰到彼此。她坐在自己的对面,他占据着她的视线。她的眼底映着他的模样,可是他却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他不敢深究,生怕自己胡思乱想。
他其实已经记不起苏阳阳的模样了,但是听到弟弟说起时脑中隐约浮出一个轮廓。印象里,是个精明干练的人,也十分地尖锐。陆南嘉起先说的时候他生怕她会吃亏,可是听弟弟说到后面,他就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对于苏阳阳的挑衅她表现得那样平静,没有不知所措,更不是不屑搭理。她只是无动于衷。她根本不在意他,又怎么会拿正眼看为他而来的敌人。
和弟弟通话结束后,陆东跃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有好几次他都要往家里拔电话,可是最后又按掉。他拿着手机的手骤然握紧,手背上青筋浮鼓。壁灯将他的影子乌沉沉地压在地毯上,浓得化不开的一块。
她说:你不会得到更多。
陆东跃突然想笑,可是嘴巴一张开胸口就传来闷钝的疼痛。原本以为她只是嘴硬,没料到竟是言出必行。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自觉关系渐渐融洽。可是他无法否认她极少主动回应他,相处时也多是沉默。她总是有意识地避开他的碰触,哪怕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她也尽量远离他。而在她清醒的时候,永远是背对着他。
她离他很近,仿佛触手可及。
然而,在他们相处时她也会生气、也会高兴,她有时像孩子一样任性、不服输。做错了事会心虚,固执己见时也会流露出委屈。他珍藏着这样的片段,放在心底,暗自窃喜。
这是他们真实的生活,并不是出自于他的臆想。他一手建立起了城堡,将他的妻与子护卫其中。它不会像美丽的肥皂泡一样悄无声息地破灭,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安逸日子没过多久呢,心焦了不是。
大叶子也快回来了。
嗳
明天请假,小MO拉肚子了,得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