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开始大胆地猜测,道是她死了男人的,或者男人瘫了病了废了不得已让她出来糊口养家的等等猜测,越来越多人围到这小小的云安堂前看热闹看新奇,这看着看着,自然就省不了会有什么人说出些什么不干净的话来,或者有什么人看这医馆不顺眼整出些什么糟糕的事情来,再或者就是有什么二流子瞧上了人家小娘子想要霸王硬上弓等等事情发生。
医馆开门的头一天,就生了事。
譬如,有人对那坐堂看诊的小娘子嗤之以鼻羞辱道,一个娘们出来看什么诊,别丢了医者的脸,赶紧早早关了门回家相夫教子!
又譬如,有痞子实在看不惯一个女人占了这长平街的铺面,尽管是最不起眼的街尾,更看不顺眼一个女人出来败坏风俗,是以对医馆踢的踢砸的砸,道是一个外乡女人也敢在这拂风城混?
再譬如,有二流子色眯眯地看着医馆小娘子,说话也不忌口,道,美人儿,你跟着小爷,日后保你享不尽的富贵风流,还开什么劳什子医馆?
而那美若天仙的小娘子,不管什么人来说来闹,不管是砸了她的医馆还是言语调戏了她,至始至终,脸上都是扬着浅浅淡淡的笑意,似乎不会生气一般,周遭看围观的百姓心中都为这孤零零的小娘子感到同情,一个妇道人家想要过日子也不容易,何必这么为难一个妇道人家。
可是百姓心中同情归同情,那些找小娘子茬儿的人他们可不敢得罪,若是管了闲事,日后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也只能在心中同情小娘子而已。
在长平街卖糖葫芦的李二子还清楚地记得,第二日医馆还没有开门时,前一日找过那小娘子麻烦的人全都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医馆门前,那惊恐万状的模样就像他们身后有食人的猛虎再追着他们一般,引得更多的人围到了还未开门的医馆前。
然后围观的人们发现,那些冲来的人无一不在医馆前跪下,不是鼻青脸肿就是眼斜牙歪,一边朝地上磕头一边嗷着:“老祖宗饶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李二子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张家二少爷那光得发亮的脑袋,明明前一日这流氓二少爷还是黑发飘飘的啊,怎么就成了……和尚?而且这流氓二少爷的伤似乎是最重的,两边脸颊红肿得像脸上顶了两个红亮的大馒头,左眼更是黑肿得睁不开,嘴角还裂开了一条半寸长的缝儿,正往外渗着血,若非他身上那招摇得刺眼的衣裳,李二子觉得自己都要认不出那就是前一日还叫那医馆小娘子跟他回家的流氓二少爷。
这这这……这些人一个晚上全都招了邪?平日里可都是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二流子烂痞子啊。
却就在众人惊讶时,医馆紧闭的门由里缓缓打开了,依旧是打开两扇门,那个似乎不会生气的小娘子就站在打开的门中间,脸上依旧扬着同前一日一般的浅笑,见着门前跪了一地鼻青脸肿的人也不惊讶,甚至问也不问一句,便让他们全都到厅子里来,道是要为他们看看伤势,周遭百姓不无惊讶,纷纷猜测这小娘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是个傻子?不然一下子全把这群二流子客客气气地请进屋里干什么?就不怕……
只是,还不待周遭百姓思考得出个所以然,已然阖上门的医馆里便传出杀猪般的嚎叫声,一声接一声,此起彼伏,接着那进了屋的男人像被扔东西一般一个个被扔出了医馆,直到最后一个男人被扔出来,只见那小娘子拍拍手在门槛后笑靥如花,还不忘笑道,随时欢迎各位来看诊。
围观的百姓当下全部疯了般的跑开,“女,女妖怪啊——”
第三日,卖糖葫芦的李二子发现整条长平街上的铺面都开了门,街尾的医馆却还是大门紧闭,而后便是知府衙门的一溜儿衙役握着腰间的官刀冲了来,为首的衙役一脚踢开了医馆紧闭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