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云鹫默了默,随后抬手覆上左脸上的半边面具,缓缓取了下来。
不再是可怖的暗红纹络,如今留在百里云鹫左脸上的只有一条条淡淡的粉色印子,好似只差一点就要从他脸上永远消失了一般。
穆沼的手微微一抖,“快好了?”
“嗯。”百里云鹫将面具重新扣回脸上,若非当时琉璃生小鸟儿的时候耽搁了为他施针的时辰,或许那一年他的脸就该如常人一样了,不过,他不觉有任何不值得,相反,他很开心。
然,就在百里云鹫要将面具扣到脸上时,穆沼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动作定格住,而后只听穆沼一向笑吟吟似不会紧张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地响起,“鹫,你的眼睛——”
穆沼紧蹙眉心盯着百里云鹫的左眼,他记得鹫的左眼是深沉的墨绿色,而不是现在这种暗灰色,而且,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一层厚厚的雾气一般,怎么……回事!?
“瞎了而已,阿沼不必紧张,我自己刺瞎的。”百里云鹫却只是淡淡一笑,眼中并未见任何苦痛挣扎之色,有的只是平静,“我没有告诉过阿沼,我的左眼一直能看见世人看不见的东西,一直让我痛苦着,如今看不见了,我才觉得我是个正常人。”
“所以,阿沼不用为我惋惜。”百里云鹫平静地说着,半晌,穆沼才慢慢松开他的手,看他将面具稳稳地扣到脸上。
“只要你不悔,我便不会替你惋惜。”穆沼道。
“我不悔。”百里云鹫毫不犹豫道。
穆沼的眉心舒展了,面上又重新挂上了笑容,忽然窗外楼下传来孩子咯咯的笑声,穆沼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整间阿渊还有小鸟儿在楼下和一群孩童玩得开心。
穆沼的目光始终锁在阿渊身上,搭在窗棂的手紧了又紧,轻轻颤抖着。
“鹫,告诉我,他是谁?”穆沼没有转头看向百里云鹫,依旧只是盯着窗外楼下笑得开心的阿渊。
“我说过,他是我的儿子,名叫百里渊。”百里云鹫也没有回头看穆沼,只是兀自喝着茶。
两人便是这么背对着背,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像在僵持着什么。
“我不信。”穆沼抓着窗棂的手更紧了。
“你信与不信,与我无关。”百里云鹫面无表情。
相对沉默,楼下孩童的笑声更甚,阿渊拉着小鸟儿手笑得愈加地开心,良久,穆沼抓着窗棂的手渐渐松开了,苦涩地笑道:“他在这儿过得很开心。”
百里云鹫没有接话,少顷,百里云鹫才淡淡道:“阿沼若想将他带走也并无不可。”
穆沼忽然惊喜转身,百里云鹫也在此时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他,眼里的平静与穆沼眼中的欣喜形成鲜明对比,只听百里云鹫面无表情道:“除非你想他死。”
穆沼眼中的欣喜顷刻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