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皇城寂静,一辆马车匆匆行至南宫门,马车之上下来一白发老者,上了软轿,一路快步行至凌霄殿。
凌霄内殿,宫人退避,鹤发白眉精神矍铄的老者从侍从手中接过药箱,挥手令其出殿。
“珑瑜公主深夜急招老臣入宫,可是御体微恙?劳烦姑姑准备方巾屏风,以便老臣探脉。”
“不必了,”话音刚落,只闻内殿传来一阵冰冷女声,侍女写意连忙上前搀了公主,只见一袭白色宫装面色清冷的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从内殿走出来,一双含着冷意的凤目淡淡扫过郁林芳的脸,“本宫没什么不舒服,今夜急招郁太医入宫,到是本宫想替郁太医诊诊,看太医是否患有恶疾,又是否,重罪难饶。”
闻言,深邃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幽光,白发老臣屈膝跪地:“老臣愚钝,不明公主所指何意,请公主明示。”
“哦?不知?”红唇泛起一抹冷笑,高位之上传来的女声让人不寒而栗,“那么敢问郁太医,行医无德,是不是医者恶疾?隐匿圣上病情不报,又算不算谋逆之罪?!”
被当朝公主如此盛怒斥责,换做常人早已是吓得惊惶无措,而这堂下所跪的郁太医,在宫中行医已有三十余载,断不是常人。只见那郁太医微微俯身叩首,声音却是不卑不亢:“回禀公主殿下,微臣行医,以医德为先,圣上病情,微臣亦无隐瞒不报,请公主殿下明察。”
话落,高位之上倏地丢过来一柄白玉香扇,狠狠砸在郁林芳身前:“好,既然你并无隐瞒,那你告诉本宫,这是什么?!”
面前的扇子,玉柄绢面,隐隐泛着一股悠然清香,老御医垂眸,淡然开口:“回禀公主殿下,此物乃淑贵妃娘娘所用玉扇。”
袖下纤手狠狠划过掌心,冷秀颜咬牙:“此香,是否含毒?!”
“是。”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冷秀颜凤目微嗔,似是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如此干脆给了答案,半晌,才从那红唇之中轻轻溢出几个字来:“淑贵妃的体香有毒,圣上他,是否早已知晓?”
“是。”
轻声的一个字,却如同一把利刃直击胸膛,一时间胸口处一阵撕裂剧痛叫人再难承受,伸手揪起胸前衣襟,她竟是一时言语不得。
公主的异样写意均是看在眼里,心慌蹙眉,伸手覆上公主背心:“公主您莫急,顾着身子要紧!”
“请公主容老臣切脉…”堂下跪着的御医正欲起身,却被公主扬手阻止,“本宫无碍…郁太医,你实话告诉本宫,圣上的身体,究竟如何…?”
“…或者说,圣上如今的身子…还能,撑得了多久…?”
淡淡一句话,说得极轻,却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侧写意看着公主这个样子,一时难掩心中悲伤落下泪来,身前老者亦是双眸含泪:“请公主恕罪,老臣,老臣不知…”
“是不知,还是…不能…?”苍白唇角泛起一丝苦笑,冷秀颜淡淡开口,“郁太医,你可知本宫手握兵权,今夜便可调了龙虎营,抄了太医府。”
堂下老者佝偻背脊微微一僵:“老臣惶恐。”
却是一个忠君护主之人,仍旧强忍不言。
高位之上,冷秀颜缓缓站起身来,方才那骤然伤痛已是淡淡隐在了清冷眉间,此刻,那一袭宫装面色沉静的女子,周身,隐隐渗出凤仪之气。
“郁太医,为人臣,忠为首;为人子,孝为先。珑瑜身为东离公主,为人臣,却不能顾国本守江山,为君主分担丝毫,是为,不忠;珑瑜身为唯一帝女,为人子,却不识至亲病情,做不到侍奉床前承欢膝下,是为,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