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当加盖了九龙金印的东离国书穿越万里千山传至大泱以北那片广袤平原,置于北丰瑾帝皇案之上的那一刻,皇城一隅,云烟小巷,靡靡笙箫之中,北丰七皇子沐隋枫正斜身靠在一处软榻上,伸手接过面前美人递上的琼汁,轻抵唇边一饮而尽。
垂手将那琉璃杯轻轻置地,长指一推那酒杯便沿着桌角滚了去,广袖之下露出一截纤长手臂,伸手上去拂了拂面,眼波轻转慵懒一眼,便是看得身前服侍的少女娇羞低头,面上烧红一片。
对面,隔着一方矮几左拥右抱美人在怀的某公子,自温柔乡中抬起头来,看着软榻之上一袭紫衣长发未束的某殿下,不由轻轻咂舌。这厮这姿容,往那一躺,说是来玩儿的,倒不若说是来抢生意的!
对面那七分艳羡略带了三分嫉妒的眼神火辣辣的叫人想忽视都难,榻上美人微眯了一双桃花眼,扬手遮在额前,偏头眼风淡淡扫过来,这一抬手一垂眸间,登时又是迷倒美人一大片。
某公子暗暗咬牙:“七殿下这般姿容,若是个女子,安之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定要收入囊中!”
到底是醉了,醉话一出便是连底线都不知道在哪儿了。榻上之人本是迷蒙有了睡意,听此一言身形一顿,随后便是一声长叹,挑眉冷哼:“呵,本殿下若是女子,这般绝色,哪是你这种货色能追得上的?”
一句话尖酸刻薄,刺得某公子红了脸,逗得众美人掩了面。被刺激狠了的某公子一个激灵,挑眉换上一副登徒子嘴脸,笑得愈发浪荡:“呦,今日这话怎么听着就那么话中有话呢—~—若是女子追不上,那…男子呢~莫非很是有戏?”
这话旁人听了去,定是觉得比起前话来是愈发难听了,岂料那七殿下听后却是乐了,勾唇一笑,那微微弯起的桃花眼萃了三分酒意,晶亮晶亮的,那笑便是瞬间耀过了漫天星辰。
伸手接过身前少女递上的酒杯,却是忽略了那剥好的葡萄,又是杯酒下肚,七殿下笑得愈发灿烂:“是啊,便是这个意思了,你又是怎么想的?”
说话间,微仰首,唇轻勾,那对浅茶色的桃花眼真真是万分勾人,也就只有面前这位黎大少方能直视保持坐怀不乱了。
两人这般打趣,厢房里大多是熟知两人性情的老人儿,并不以为意;却是那新进在软榻前服侍的小姑娘,闻言略一呆愣,直直目光将两人扫了又扫,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甚是精彩。
正闹着,厢房大门忽然打开,一红衣女子双臂环胸出现在门口,神情冷淡,出口更加冷淡:“黎公子七殿下,这‘云烟阁’是从白日待到天黑了,还不走?”
黎安之黎大少闻言偏头,面露喜色:“琴烟!”
软榻之上睡眼迷蒙的某皇子亦是扬起头来,笑得醉意满满:“琴烟…”
红衣女子将两人看了看,更是蹙了眉,扬手便将屋内陪侍的姑娘们全遣了出去,这下黎大少不干了:“琴烟,哪有老bao像这样赶客的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也不看看殿下都醉成什么样儿了!”琴烟没好气地绕过黎大少,快步行至软榻前一把将歪在上面的某人拽起来,“殿下不是今夜还有宫宴么,喝成这样怎么行?”
凶归凶,该做该安排的却是一样不落,片刻之后,两位流连烟花场所的纨绔子弟已是完全收拾妥当,灌下了解酒汤,又叫了马车,金玉其外的两人被悄悄送至云烟阁后门,一个打发回府,一个打发回宫。
马车之前,琴烟叹气,扬手将面前之人的披风领口紧了紧:“夜里不比白日,到了宫里下车步行仔细着要冷,下次出来多穿一些。”
嗯,温顺应了一声,又是自己伸手将披风拢了拢,那雪色狐裘配上内里紫色华服,映着褐色长发茶色双眸,那本就白皙若瓷的肌肤在街灯之下愈发莹润似玉,叫人徒生妄念。
北地春夜还是清冷,凉风一吹酒劲上头,站在一旁乖乖等着的黎大少没了耐心,上前拽了某人一把:“回吧,头疼…”
“嗯,”沐隋枫淡应一声,却是没动,只是回眸将黎安之看了看,随即笑了:“要不是有宫宴,今夜真想一醉方休,在琴烟这儿再待上一天一夜。”
“行了,改日再来,来日方长…”黎大少已是有些口齿不清,打了个哈欠,胡乱应付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