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回事?陈彩霞的妈妈给张清下跪?该不是作秀的吧?”我严重怀疑自己的听觉,不相信地将淼淼的话重复了一遍。
“不管她是不是作秀,反正都给清子出了个难题,她这是在给清子施压呐!”淼淼勾了勾嘴角,似乎对陈妈妈极端的做法颇为不满,“一边是儿子,一边是亡妻的父母和妹妹,张清也是左右为难,两边都不忍心伤害。”
淼淼这会儿俨然变成了一个心理研究学家,将张清的矛盾心理剖析的透彻入微,言语之间好像对他的处境深表同情。照淼淼这样分析,我如此这般地对张清咄咄相逼,似乎显得有些不通情理,得理不饶人了。
难道我这样做过分吗?陈彩霞作为一个成年人,丧心病狂地作出伤害三岁小儿的恶毒事情,凭什么要得到大家的姑息?我的阳阳何其无辜,他正饶有兴趣地当他的小花童呢,当完了小花童就准备高高兴兴地回江城,他招谁惹谁了,却猝不及防地惨遭这样的横祸,谁又来同情我的儿子?
他们个个说起来好像都蛮有道理,都可以义正言辞地说道一番,可是事情没有搁在他们的身上,我的心情任何人都不能感同身受。有些疼痛只能自己承受,而无法向人言说。
我突然很有些郁闷,觉得这趟s城还是来错了,白白地让我的儿子遭此一劫,真是不值得。我身心俱疲,蔫蔫地闭了嘴,不想再开口。
夜漆黑如墨,像我晦暗的心情一样沉重。我随着淼淼上了车,漫不经心地望着车窗外急速后退的万家灯火,从心底蓦地腾起一股孤单的感觉。这个城市一如既往地让我感到陌生,一如既往地离我十分遥远。
“小枫,你不会责怪我吧?”淼淼见我情绪低落,出声打破了横亘在我们之间的可怕的沉默。她握住我的手摇了摇,歉疚不安地说,“我没有预料到陈彩霞会疯狂到这种地步,闹成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让阳阳受苦了!”
“有什么好怪的呢?”我慢悠悠地说了一句,靠在车窗玻璃上失神地望着外面的那些似曾相识的街道,倍感无力。
我们不是万能的神,任何事情都左右不了,怪不怪又有什么用呢?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我的阳阳所受的那些伤痛已经抹不掉了。
我上了楼,拖出行李箱,一股脑儿将我和阳阳的东西装进去。这个酒店大概也没有来的必要了,趁早收拾干净了好开路。
“你不把清子的东西带上吗?”淼淼自作主张地把张清的东西往我箱子里塞,担心我落下。
“他的东西等他自己来收拾吧!”我毫不迟疑地将那些碍眼的东西拿出来,单独放在一边,“我们还是划清界限,各走各的好!”
“小枫,他也痴心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吗……”淼淼是个聪明人,不难听出我话里的弦外之音,试图再做做我的工作,撮合撮合我们。
“淼淼,别的就不多说了吧!你应该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明天会去办理离婚手续的。”我打断了淼淼的话,不想与她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究,“你送我去医院吧,我怕阳阳等急了!”淼淼乍一听目瞪口呆,顿觉惋惜,最后也只好缄默不语,直接送我去医院。
虽然我和淼淼不是知根知底的至交好友,是属于那种逐渐吸引脾气相投的闺蜜,她当然知道我倔强的性格。如果我觉得某个人值得我去付出,我可以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迁就别人,一旦我心灰意冷,我会毅然决然地转身,再无回旋的余地。
一个人的成熟不是因为你活了多少年,走了多少路经历了多少失败,而是因为你懂得了理智地放弃。虽然如今的我年龄不算大,但我也算品味了一些人生的风风雨雨,到了这个境地,只想跟谁在一起舒服就和谁在一起。我已经过了那个你不喜欢我,我也非要喜欢你的年龄,取悦别人远不如快乐自己。
我回到病房时,那一大群人已经离开了。张清像一具沉默的雕塑守在阳阳的床头,一瞬不瞬凝视着阳阳的睡颜。药水已经输完了,阳阳侧着身子睡着,不时小声呻吟出声,睡得极不安稳。
“你睡吧,我夜里守着他!”张清默默地接过我的行李箱,放进衣柜里。
“好,我们换班睡吧!”我也没有客套,脱了鞋在旁边的床上躺下来,“下半夜你叫我,我起来换你!”
“算了,你也担惊受怕累了一天了,就安心睡吧!”张清又搬了一把椅子,端端直直坐在阳阳床边。
“你就上床和他钻一个被窝吧,地上凉!”我看张清这种傻乎乎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鬼使神差提醒了他一句。
“哦,不要紧,我就这样守着他吧!”张清不知道是没有领会出我的一片苦心,还是为了自虐,固执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
“叫你上去就上去,你作出这幅鬼样子给谁看?”我很有些无理取闹,恼火得莫名其妙。
我这个人就这么别扭,心里明明对他恼恨得要死,恨不得立马将他挫骨扬灰,可是看他那种可怜巴巴的样子,又莫名地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