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那个阿姨是个神经病吗?她怎么那么可怕!”阳阳仍然心有余悸,说话的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
“阳阳,你想不想给童童妹妹打个电话?”我抛出一个让阳阳感兴趣的话题打岔,成功地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如果要想使他不再继续陷入害怕陈彩霞狰狞面目的恐惧中,最见效的方法就是必须用另一件能逗他开心的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妈妈,妹妹看到我的样子会害怕吗?”阳阳嘟哝着嘴巴,忧心忡忡,样子不太自信,“我有点不敢给妹妹打电话!”
“那有什么,你嗓子又没坏,声音照样像原来一样清脆动听!”我向阳阳投去鼓励的目光,握了握拳头给他打气,“再说,不管我们阳阳变成什么样子,妹妹都会喜欢你的!”
“算了,我过几天再和她讲话吧!”阳阳翻了一个身,把单薄的背板对着我们。阳阳到底年纪小,承受能力还有点差,一时还没有勇气坦然地去面对这些变故。
“阳阳,我的乖儿子!”我立即放了碗筷,绕了一圈来到床头另一边,趴在枕头上面对面地开导他,“我们不要这样灰心好吗?”
“阳阳,我们给点点姐姐打电话好吗?”张妈妈看到自己的孙儿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心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她突然眼睛一亮,想到了远在加拿大的点点,急急忙忙在自己的包里翻找电话,点开点点的照片指给阳阳欣赏,“阳阳,这是你点点姐姐,她可喜欢你了!你想不想和她讲话?”
张妈妈为了哄自己的孙子开心,撒起谎来也是不打草稿。张清的父母都才刚刚知道阳阳的存在,点点也可能才知道她还有阳阳这样一个弟弟。她与我们隔了千山万水,她究竟喜不喜欢阳阳,基本上无可考证,张妈妈这会儿可以任意杜撰。
“我还有姐姐吗?”阳阳的情绪真的被他的奶奶调动起来,仰着小脑袋和张妈妈挨挨挤挤看照片,“哇,好漂亮啦!”
阳阳一边兴趣盎然地观看着照片,一边啧啧地出赞叹,“这真正的是我的姐姐吗?”
“她当然是你姐姐啦!你看她的嘴巴,鼻子和你长得多么像!”张妈妈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不厌其烦地给阳阳解释,“她是你大伯的女儿,在加拿大生活。”
“可她的头怎么是黄色的?我明明是黑头!”阳阳仍然叽哩哇啦质疑,“我童童妹妹的头就和我一样,乌黑乌黑的!”
“你大伯母是个外国人,你姐姐是个漂亮的混血儿小姑娘!”张妈妈说得眉开眼笑,神情颇为自豪。
张妈妈又是大伯、大伯母,又是混血儿,这些复杂的问题阳阳闻所未闻,超出了三岁孩子的认知范畴。阳阳被他的奶奶越绕越糊涂,急得抓耳挠腮,“可是,奶奶,大伯和大伯母是谁呀?混血是什么意思呀?”
“大伯就是你爸爸的哥哥,大伯母就是你大伯的老婆!”张妈妈字斟句酌,力求用简单的字眼通俗易懂地给阳阳讲解清楚,“混血儿嘛……”
张妈妈一时也难住了,不晓得用哪个词汇能够正确描述,能够让阳阳接受起来容易一些。张妈妈的大脑飞速地运转,挖空心思在考虑贴切的说法。此时的阳阳一门心思在关注混血的问题,其他的伤心事都暂时抛之脑后,张着小嘴等着他奶奶的答案。
“混血儿是指两个不同的人种的人生出来的小孩!”在张妈妈词穷卡壳的关键时刻,张清自告奋勇插进来替自己的妈妈解围,耐心地给阳阳解释。
可他的用词过于专业冷僻,阳阳依然晕头涨脑一脸茫然,“爸爸,那什么是人种呢?”
阳阳这时候成了好学的宝宝,求知欲出奇的强烈,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趋势。
张清没有料到自己的儿子思维如此敏捷,满脑子疑问一环套一环,孜孜不倦地追根求底,也一下子被儿子问住了,张口结舌地支支吾吾,“人种嘛……就是……”
我看着张清被自己的儿子步步追问,退无可退的狼狈劲儿,不由得在心里升起一股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豪情。
“阳阳,不如你随奶奶去加拿大,咱们一起去问姐姐,好吗?”张妈妈干脆撇开原来讨论的问题,循循善诱向阳阳抛出一个巨大的诱饵,“我们到时候一起去滑雪,又刺激又惊险,很好玩的!”
张妈妈不愧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说话的技巧高了不止一点两点,原来她开始就给我的儿子下了一个套,尽等着他往里钻了。
“奶奶,可是不行呐,我还要上学耶!”阳阳用手掌支着腮帮子,咬着嘴唇犯愁,“我和童童妹妹约好了,我下雪的时候要回老家,我俩要用簸箕捉麻雀咧!”
“我还要在江城陪我的外公和舅舅,要是我不在家,他俩多可怜!”阳阳磕磕巴巴地拒绝了他奶奶的邀请,怕他奶奶不理解,还郑重其事地补充一句。
算我的阳阳有良心,他外公和老舅没有白疼他,巨大的诱惑之下还能担心他们孤单,没有将他们甩到九霄云外去。
“没关系,咱们一半时间到加拿大滑雪,再留一半时间回老家捉麻雀!”张妈妈念头一起,一时间兴奋得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就登机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