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慕淮深肩侧时,禹东野脚下的步子蓦然一顿,有些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眼他那冷淡的侧脸。头一偏,他便已经在他耳侧处含笑压低了声音,“女人,是要好好哄的,而不是一味地把她囚在自己的地方里,这样就算里头再美丽精致,有一天等她见识了外头的世界有多么繁华热闹后,也会拼命想要飞出去的。”
说着,他又用眼角轻轻地瞥了一眼左小暖,骤然低笑出声来,“你猜,她会多久套离开你设下的这个牢笼?”
“无论多久,她都是我的妻子。”慕淮深沉声开口,对着这个对自己公然挑衅的男人微微弯起嘴角来,笑意却未及漆黑如夜的眼底,一眼望去,深沉得怕人,“都还轮不着你这个无关外人来操心。”
左小暖尚未听到他们之间一来二去的对话,只是知道禹东野在慕淮深耳边说了些什么后,慕淮深那锋利的眉眼更加冰寒起来,仿佛要冻结一切。
左小暖心中的某个角落再次隐隐作疼起来,还想要跟他解释几句她刚才并非是在外人面前挑战他的权威,慕淮深便已经疲惫地留下了一句“从今往后,我不再管你”,便拿起手中的公文包,大步走出了门外。
难不成禹东野是告自己小状了?她有些疑惑地想着,颇有些无辜,看着慕淮深拂袖离开的身影,左小暖的双唇张开了又闭了上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还好。虽然已经达到了她反抗的目标,然而却意外的比此前还要更不开心。
难不成自己这是被虐待出习惯来了?如今听到他亲口说不会再管她,竟会是这样的难过。
钟叔看着呆立在原地迟迟未有反应的左小暖,不禁叹了口气,走至她身边鞠了一个躬,“左小姐,您应该累了,先回房休息吧,慕先生晚上还会回来的。”
她此时根本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便如一个断了线的木偶一般,脚步有些踉跄地顺着栏杆而走上了楼梯。一直失神地走到慕淮深暂时为自己安排下的房间后,她才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淤积在心间的气,单手掩了门,紧接着身体顺着门板一点点地滑落了下来。
大抵是家庭和生长环境所致,她一向不是一个任性的女孩,这十八年来,也均过得谨小慎微,从不去招惹事情,也从不去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情,每一天都过得乖巧柔驯,中规中矩。但……在他面前,她却是不同的。不知为何,虽然与他不过短短几个月的相处,她却莫名有种预感,无论自己如何放肆,他也会原谅包容自己。
事实上,在此前每一次自己称得上荒唐的要求中,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想起刚才在大厅里的混乱场面,左小暖不禁懊恼地将面庞埋进屈起的膝盖里,没有一丝一毫说出实话抵抗强权的快感。
刚才对慕淮深吼出的那些话,她几乎是在出口的一瞬间便自知太过伤人而愚蠢。无论出于何种立场,她都不应因为维护禹东野而对他口出恶言。也知道他如今位高权重,对于负债整整五十万的自己已经给予了莫大的宽容,她却总是想在他的面前挥舞着孱弱的爪子,以一场场并无他用的反抗,来证明自己在他心中的价值。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副模样?这分明不是自己现在有资格做的事情,为什么总是贪心更多?
左小暖一边想着,禁不住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也毫无征兆地陡然沉落了下去。她耷拉着眼皮,很快便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夜已深沉,左小暖呲牙咧嘴地站起身来,扶了扶因为长期保持坐姿而酸疼不堪的腰,正欲出门倒水,然而在路经他书房时却见内里还亮着灯,从半掩的门扉中透露出点滴暖黄色的微光来。
慕淮深已经从公司下班回来了?现在这么晚了,居然还在工作?
要不然……还是进去道个歉吧?她心里这样想着,一边咬了咬唇,如同为自己壮胆一般,一边这才抬手轻轻地叩了叩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