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安然心里叫苦连天,面上却笑的一点都不勉强:“凡哥儿他初来乍到的,只怕是认生的关系,住久了跟您熟悉了也就好了。
我听王爷说起过,凡哥儿跟小侯爷小时候一样的聪明,这么小的年纪已经会背三字经跟千字文了呢。”
这话当然不是皇甫琛说的,而是当日那个陪着侏儒杀手住进王府的另一个杀手说的。
安然看得出太夫人其实心里有些不喜凡哥儿,又想着小孩子到底可怜,他爹是个不正经的,又没个娘,若再得不到安太夫人的喜欢,即便是逍遥侯府的长子,日子久了。
府里总有些捧高踩低的奴才会不将凡哥儿放在眼里,刁奴欺主,以后池小侯爷还要娶妻生子,凡哥儿在这府里的日子只怕就更艰难了。
她虽然不是圣母,但眼瞧着凡哥儿这样可怜,尤其眼下还这样相信她依赖她,安然觉得自己很该帮一帮他。
安太夫人听得安然这样一说,果真亮了双眼,脸上便带出了笑容来:“真的?凡哥儿当真连三字经千字文都会背了?”
凡哥儿怯怯的不说话。
安然便引着他开口:“这是刘婶子跟王爷说的,凡哥儿快跟祖母说,刘婶子说的是不是真的呀?”
她很有耐心,对凡哥儿一直轻言细语,凡哥儿看着她含笑的眼睛。半晌才慢慢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是真的。”
“那咱们凡哥儿可比你爹聪明多了,你爹上了五岁,三字经都还背不全呢。”安太夫人喜滋滋的笑道:“咱们府里难不成要出个状元郎来了?”
她当然是说笑的,依着皇甫琛如今的地位,想要提携他的子侄哪需要像那些寒门子弟一般寒窗苦读?
不过就是他一句话的事罢了,但家里有个聪明的会读书的,这也是逍遥侯府的脸面啊!
凡哥儿见安太夫人笑了,虽然仍躲着安太夫人的眼睛,却也不像刚才那样害怕排斥了。
安然便趁机告诉他:“这一位就是你的祖母,你知道祖母的意思吗?”
凡哥儿犹豫了一下,才又点了点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是爹爹的母亲。”
“对,祖母就是爹爹的母亲。她跟你爹你娘一样,会保护你的。”
凡哥儿眼泪却突然毫无预兆的啪啪掉了下来,他抱着安然伤心的哭起来:“娘,我要娘,我要娘……”
他哭的很伤心,却又怕因此而惹得安然生烦,于是就连哭都哭的小心翼翼。
安太夫人红了眼眶,安然也觉得自己被他这软软嫩嫩的哭声弄得心软的不像样。
凡哥儿一直哭着要找他娘,安然耐心哄着他,她也不知道三岁的孩子到底明不明白死是什么意思。
只得反反复复的跟他说:“我们先找到刘婶子,再去找你娘好不好?只有刘婶子知道你娘在哪里啊,你还记得之前跟你娘住在哪里吗?”
凡哥儿虽哭得厉害,安然的话他却都听见了,一边抽噎,一边拿小手抹眼睛:“我不记得……走了很久很久,还坐了大船跟牛车。”
他还小,对时间并没有概念,但还记得坐了船跟牛车。
可见他们在路上费了许多功夫的,那刘婶子肯花这么多功夫与盘缠将凡哥儿送到京城来,可见是个淳朴善良的好人。
安太夫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那刘婶子倒真是个好人,一个妇道人家就这么背井离乡的将凡哥儿送到了京城来,咱们家一定要找到她,好好报答她。”
安然也微笑起来,安太夫人没有用恶意揣测刘婶子一个乡村妇人背井离乡送凡哥儿回京城的目的,可见她也是一个豁达良善的人。
便哄着凡哥儿说了刘婶子的长相,安太夫人听了,忙吩咐人到外头去找,当着凡哥儿的面郑重其事的说:“一定要将人找到!”
凡哥儿看安太夫人的眼神就少了些慌张与怯意。
得知他没有吃午饭。安太夫人又扬声吩咐人送吃食过来。
安然原想将他放下来,谁知凡哥儿依然紧紧搂着她的脖子不撒手,安然无奈,只得抱着他坐下来。
紫荷想要喂他吃东西,他却偏过头不理,只咬着唇垂着眼藏在安然怀里。
安然只得道:“还是我来做吧。”
舀了香滑细嫩的鸡蛋羹凑近凡哥儿唇边,都以为他又要使性子不肯吃,谁料他竟乖乖的张口吃了。
安然见他肯吃,心里也高兴,小半会儿功夫,一碗蒸蛋羹就吃完了。
他人小。安然也不敢喂多了,听他小小声说饱了就不再喂其他的:“你要不要睡一会?”
凡哥儿猛地抬起头,紧张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细细的手指紧紧抓着安然的衣襟,一副害怕被她丢下的模样:“我不睡!”
“那我们说会儿话好不好?”他肤色很白,因而眼睛底下的淤色显得特别明显。
这孩子是昨晚进府的,怕是害怕的一整晚也没睡,明明眼睛都要打架了,却还是硬撑着说他不睡。
这是怕睡着了之后安然会丢下他不管吧?
安然给安太夫人使了个眼色,安太夫人便歉意又感激的点了点头,领着人无声的退了出去。
安然便抱着凡哥儿躺在床上,她自己也跟着躺了下来。
凡哥儿立刻钻进她怀里,双手依然紧紧抓着她的衣襟。
安然便对他温柔笑起来,一边轻拍着他小小的身体,一边问道:“那天晚上,凡哥儿为什么会跑出去呢?”
他一个小小的孩子,怎么会忽然那么大的气性跑出别院去。且那院子里还有人守着,安然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