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自然是碎玉和府中旁的宫娥说的,她便为殿下多有不值当。
冥殿下不晓得她的心思,见她闷了起来,便笑道:“到时让碎玉同你一道,她领你认识几个脾性相投的贵女,往后有了手帕交了就不用整日闷在府里。”
他也是想她看过的快活。
对这点,苏绵绵倒无所谓,她从前就是一个人过来的,朋友这种事情,她看的很开,有缘则处之,无缘就少见面便是。
两人又闲话了其他,冥殿下才起身往小书房去。
苏绵绵跟着他去书房,选了本很简单的三字经,手指着字,试着轻声念起来。
念小半个时辰,她便歇息一会。
喝点水,或看冥殿下处理庶务,或见他泼墨写意,如此时间倒过的很快。
几日功夫,一晃而过。
这日,苏绵绵才刚睁开眼,就见碎玉装扮一新地到她床沿,尔后一抚掌,一列手托托盘的宫娥鱼贯而入。
苏绵绵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碎玉道:“殿下交代了。打从今个起,婢子得叫苏姑娘了。”
苏绵绵疑惑地看着碎玉,一时没明白。
碎玉笑道:“今个是四公主在顾府过生辰的日子,苏姑娘莫不是忘了?”
苏绵绵摇头,她没忘啊,但是总觉得碎玉喊她姑娘很是别扭。
她扯了扯她的袖子道:“碎玉,不叫……姑娘。”
她目下已经能说简短的句子了,虽说不太流畅,但到底是能说话。
碎玉摇头道:“不可,殿下说了,往后姑娘就是皇子府正正经经的姑娘。高门贵女该有的,姑娘一应都不能少。”
她侧身,指着跟前的四名宫娥道:“这是殿下挑的宫娥,往后就是姑娘的,姑娘看看可还合适?”
苏绵绵抬头看去,前三人她都面生,唯有第四人,她居然是认识的。
“……碧……珑纱?”她吃惊喊道。
珑纱嘴角含笑,朝着苏绵绵屈膝行礼。
苏绵绵哪里能忘了这姑娘,她初初进府那会,紫烟针对她,还有好几次都是珑纱给她解的围。
她看着碎玉问道:“她,绣房?”
碎玉道:“珑纱原先是在绣房那边,后来殿下听说姑娘与她相识,便特意调了过来,以后专门伺候姑娘。”
苏绵绵高兴了,她一径点头。
碎玉又道:“因着是刚提上来的宫娥。殿下与婢子吩咐过了,先让四人伺候着姑娘,但一应事,还是要先过婢子这边,待往后有合适的一等婢女,到时姑娘这边的事,婢子再交出去。”
苏绵绵并无异议,实际上,这种一觉睁眼,就从小乞丐一瞬间变成贵女,她还颇为不适应。
好在秋姑姑曾经的礼仪教导有用,她小脸上还是能绷出庄重来。
碎玉将人领给苏绵绵看了,就直接道:“今日姑娘要同殿下去顾家赴宴,殿下惯常玄衣金带,姑娘的妆扮,你们四人来。”
四人依次屈膝跟苏绵绵介绍自己,第一个当先道:“婢子赤淡,擅梳,见过姑娘。”
第二个接着说:“婢子橙柳,擅配衣,见过姑娘。”
第三个:“婢子黄娥,擅妆容,见过姑娘。”
轮到珑纱,她便道:“婢子珑纱,擅刺绣,见过姑娘。”
这几人各有擅长的,苏绵绵没瞧出来,但是碎玉却是了然于心,看明白了殿下的用心。
碎玉一声令下,四人便有条不紊地伺候开了,苏绵绵只稍抬手和抬头,衣裳有人穿,髻有人梳,至于以后用膳,也是配有专门的布菜宫娥。
苏绵绵只紫葡萄一般的眸子滴溜溜的转,连她这个不懂布料的人都看出,今个的衣裳和头面,全是新的。
那衣裙,是罕见的乳白到鹅黄的渐变色,宽大飘逸的水波纹袖,服帖的掐腰,盖因苏绵绵年幼,便未用腰带,只松松系了条五彩的流苏丝绦。
最为精致的还是,那丝绦下挽着可爱又好看的小蝙蝠之类的吉祥物。
下面的裙摆间,坠着各色的斑斓蝴蝶,随着走动,若隐若现,当真俏皮的很。
赤淡跟着给苏绵绵绾了个斜斜的花苞髻,细细地缠上亮晶晶的银链子,至于髻上。只单单戴了顶银丝搅错镶宝石地扇形冠,最后鬓角挑了丝细垂下来。
珑纱随后跟苏绵绵宽袖暗袋中塞了一丁点好闻的茉莉干花。
碎玉在旁暗自点头,这四名四女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苏绵绵看着铜镜里的小萝莉,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这般精致的小人会是她。
“盖因今个是姑娘第一次出门赴宴,婢子会随行,另外赤淡也同行,其余三人留待府中。”碎玉淡淡安排道。
她刚才看了下,四人里面原本珑纱最为稳重,但她那身段和脸,带出去约莫就是要惹出事来的,故而她求其次,择了赤淡。
四人齐声应下。
碎玉过来,微微弯腰扶着苏绵绵道:“姑娘,先用点膳,殿下等着了。”
苏绵绵点头,打扮的这样好看,她一抬脚,就不自觉规矩起来。将秋姑姑教过的礼仪挨个都用上。
偏厅里,九殿下神色不太好,任谁被逼着去给你祝寿,也还登不想去的府门,也高兴不起来。
苏绵绵进来,她看了他一眼,然而动作标准地行了个礼。
九殿下眸色微闪。他瞧了瞧目光那一身行头,不得不说,十几年后的自己还是颇有眼光,挑的东西一应都是好的。
他点点头,率先执起竹箸开动。
苏绵绵优雅地坐上去,这会她才拿起筷子,想夹菜。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微扬下颌,便另有两个小宫娥站到她身边,将她想吃的夹到小盏中送到她面前。
苏绵绵装模做样,斯文秀气地小口小口用早膳。
眼梢余光一直注意着她的九殿下,倏地皱起眉头,他怎觉得这饭桌上的菜式用着没有往日的香了?
他又看了苏绵绵一眼,被苏绵绵逮个正着,谁想,苏绵绵眼眸一弯,就朝他露出梨涡。
九殿下撇开眼,看也不看小盏中,夹到根自己最不喜的白菜叶塞嘴里。
大殷朝四公主,当今圣上膝下年纪最小的公主,乃是顾氏丽昭仪所处,六皇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今个七岁生辰,却是上死活不愿意在宫中过,非要磨着到外祖家置办。
顾家对这唯一的皇族外孙女,自然上下都是喜欢的。
且娇娇的小女娃子,只要不是性子太娇纵跋扈的,任谁见了,都打从心底的欢喜。
小公主,金枝玉叶,天之骄女。
此刻她周围围绕着顾家一众的嫡出姑娘,大大小小,出口的皆是赞美之言。
顾家分三房,一是出了顾清、顾冰两双生姊妹的大房,目前大房掌家的乃是顾尚书,他官拜刑部,也算门庭显赫了。
顾尚书后宅,有一妻两妾三通房,至于膝下的三子,皆是嫡出,妾室和通房未曾诞下一男半女。
京城高门贵妇中,就没有哪家夫人不羡慕顾家尚书夫人驭夫有道的,瞧这当家主母。那才叫有手段。
二房也是嫡出,人口稍微的简单,顾二老爷是为难得的风流雅士,后宅也只有一妻,另有女一名,并没儿子。
至于三房,便是不受宠的庶出,顾三老爷至今都还碌碌无为。是最为不安宁的一家子,三房一共有两嫡出姑娘,两庶出姑娘,儿子也如二房,半个都没有。
眼下,围着四公主挨她最近,便是二房嫡出姑娘顾大姑娘顾芝兰,今年十四,另两个年纪小的,正是三房嫡出的二姑娘和四姑娘,至于三姑娘则是三房的庶出姑娘,站得最远,并不敢靠过来,另一个庶出的五姑娘根本没过来。
“四公主今天的冠真好看。”单纯一些的四姑娘开口赞道。
小公主头上的冠,乃赤金搅丝,串的颗颗珍珠,居中的珍珠有鸽子蛋大小,两侧依次变小,众星拱月的样式,很是耀眼。
小公主摸了摸,娇矜地抿了抿唇道:“父皇送的身辰礼,就那样吧。”
顾大姑娘毕竟年纪在那,是个有眼力的,她笑道:“这居中珍珠最为罕见,听闻是一种月光贝才生,这种贝靠月光清辉存活,鲜少能看到。”
小公主给了顾大姑娘一个赞赏的眼神,她拢着手,小大人一样的道:“今个都会来些什么人?”
顾二姑娘回答道:“基本京城各家都有人来,后院正厅,还来了许多姑娘,不若我们现在就过去?”
小公主考虑了一会才点头应允:“也好,时辰差不多也该出去见见各家贵女。”
说着,也不等公主身边的宫娥动作,顾大姑娘就巧笑嫣然地伸了手,让小公主扶着:“今个能见到公主,那都是福分。”
“今个能见到公主,那都是福分!”
同样的话在顾家后院偏厅里响起,众家宾客与正厅与顾家老太君见过之后,鲜嫩的未出阁姑娘便悉数到了偏厅这边,而各家夫人在在正厅。
苏绵绵踏进来的时候,她眉头一皱,很是不适应。
衣香鬓影,胭脂花香,鲜亮华服,翠钿头面。
她愣了愣,让这偏厅里人数众多的姑娘给晃花了眼。
顾家的偏厅算是大的了,今个还将左右两侧侧门一起打开,三间房并联畅通,可眼下这些年纪大小不一的姑娘稀稀落落的将整个偏厅几乎坐满了。
碎玉以为苏绵绵怯场。她便当前半步,低着头,领着苏绵绵到一八九岁大圆脸姑娘面前。
那姑娘穿着一身樱粉色的夏衫,下是嫩绿色的湘裙,眸子不大,但脸圆乎乎的像年画娃娃一样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