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阿姨，我是湘华的朋友啊，上回我跟湘华来她家玩，还跟您打招呼来着，您忘记了？”

老太太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嗨，年纪大了，记不住了。既然是朋友，那你去找湘华吧，这孩子也不容易，你多宽慰宽慰她，让她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船到桥头自然直，万事总有办法解决的！”

叶子君郑重地点了点头，她知道，听老太太这话里的意思，徐母这一次住院，恐怕是因为病情再次加重，根本拖不得了。

想到这儿，叶子君的脸色也不由得沉了沉，跟老太太道了谢，转过身就往旧集市那边跑。

很快，叶子君就在老街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徐湘华。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迷彩服，皮肤黝黑，背着一个挎包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她的面前摆着一张破了个大洞的油布，油布上面摆放着要卖掉的东西。

老旧的军用望远镜，磕破了的头盔，泛白的军帽，掉漆的双节棍，已经扁了的军用水壶，用过的子弹壳做成的小玩意儿，还有不知道是从哪里扒拉下来的老肩章，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看样子应该是徐湘华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收集起来的纪念品，但是基本上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

在这旧集市上，有卖南杂货和衣服的，也有卖花草虫鱼和书籍的，但是像徐湘华这样拿着一堆破烂来卖的，还真没见过。

这个时候正是伏夏，此刻又临近中午，烈日高悬，空气变得异常燥热，很多摊贩都收了摊躲到了树下歇凉偷懒，因为这个时候街上根本就没有几个买家，这些摊贩们也就乐得偷个闲。

唯独徐湘华端坐在她的那个小马扎上，就跟一尊雕刻的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嘿，这个女人又来摆摊了？她那些破烂玩意儿，都摆了一个多星期了吧，一个都没卖出去，居然天天都来，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嘘，你小声一点，你不知道她是谁吧？这是长山街有名的刺头，三岁习武，十六岁参军，在部队很是能耐，还当了特种兵，靠一身功夫拿过不少军功的，好像还杀过人，你在背后编排她，不怕被揍？”

“立过军功？那怎么混成现在这样了？这样的人才难道部队不留下来？”

“我听老街坊说，好像是因为得罪了人，被劝退了，不过是真是假就不清楚了。但是这女人身体素质是真的好啊，在太阳底下晒一天，换成我早烤死了，她却大气不喘，一点事儿都没有！”

“再身体素质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跟咱们一样在这儿摆摊，我看她那一袋子的垃圾玩意儿，再摆上十天半个月也没人要，这女人脑子肯定有病！”

“……”

四周都是鄙夷的声音，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全部落入了叶子君的耳中，叶子君的眼眶一红，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了。

虽然她曾经在监狱里面听过徐湘华提过摆摊的那些经历，但是那个时候徐湘华是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说的，所以那时候的叶子君也并未往心里去。

现在看到徐湘华真的坐在街上摆摊，叶子君心里面那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滋味，却是怎么都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在叶子君的心目中，徐湘华就是她的偶像，她的师父，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在叶子君看来，是无论任何事情都难不倒她的才对。

可是现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叶子君才知道，她错了，这个女人的人生，并不比她叶子君好到哪里去，甚至可以说比她叶子君的命运还要坎坷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