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A市市区医院的加护病房里,两位老者正一步步改写着未来。
原来的遗嘱内容是什么,而后又改成了什么,只有等遗嘱再次公诸于世时才会明了。
唯一一点可以肯定的是,梁正天极力想要挽回的公平之举,是真正让兄弟二人反目成仇,再无半点缓和可能的导火线。
其实这也恰恰间接证明了孩子的言行,甚至究其一生,很多都是由父母和成长环境决定的,而其中父母的存在在孩子生命的作用太重要太重要了。
假设梁慕宸的母亲没有离世,其母的温柔娴淑的教育方式和完善的家庭,百分之五十的可能都会让梁慕宸成为一个温润如玉的人,退一万步说,其母离世后,梁正天能多陪伴脆弱的梁慕宸,而不是忙于工作,他根本不会展到今天固执冷漠的境地。
梁慕天则是完完全全被这个复杂的豪门家庭给毁了,年幼无知的年纪在外生活,再优渥的物质生活也填不满孩子渴望被爱的心灵,于是他忧郁更加不爱说话,而本身就不健康的前七年家庭生活相比梁慕宸单独享受的父母关爱,他得到的更少,母亲的爱慕虚荣,疏于管教,父亲的整日忙碌,哥哥的冷眼相待,让他连在回忆里取暖的可能都没有,所谓的恋手癖何尝不是他在希望被爱过程中的畸形心理。
豪门这两个字要付出的惨痛代价,只有当事人是切身体会和明白的,至于那些并不错综复杂,却又纠缠人心的事情,他们还在不停探索,遍体鳞伤也执拗向前。
天蒙蒙亮时,老管家才带着遗嘱离开。
也是这个时候,被许诺的基金会所救助的老爷爷手术顺利完成后,缓缓苏醒过来,高兴坏了一旁看护的志愿者,许诺早上八点就赶了过去看望老爷爷,她特地把那个核桃坠子编了个红绳戴在手上,老爷爷看到特别高兴,而许诺也很欣慰,因为大家的努力,爷爷的小孙子暂时避免了失去唯一亲人的痛苦。
许诺和老爷爷聊了一会儿,让他安心养病,在九点多的时候去了妇产科产检。
今天要做的妊娠糖尿病筛选,还有体重、血压这一类的常规检查,各个项目检查的地方都不一样,跑了一大圈,许诺很吃力,这对于养育孩子来说还只是皮毛而已,但一个人的孤独感,还是猝不及防的冒上了许诺心头。
医生叮嘱的一些夫妻之间的话题,更让许诺心里有些不舒服。
“最好是准爸爸和准妈妈一起去上育儿课,尤其是第一次做父母的,哎,梁先生今天没陪您来?”
“没有。”许诺有些尴尬。
医生也适时转换了话题,“体检各项结果都挺好的,但是血检结果来看,您的贫血症状仍然没有缓解,建议您平常多注意食补,还有保持心情畅快。”
向医生道谢后,许诺起身离开,缓步走在廊道里,低头看着手里的检验报告单,实际上目光却飘忽,走到哪里都要有人问一句,“梁先生没跟你一起吗?”
像是被笼罩在了他的光辉底下,越想忘记,偏偏越有人提起,她总不能逢人就说自己已经和梁慕宸离婚了吧。
一阵风吹过,许诺手里的报告单忽的飘出去,因为挺着肚子不敢有太大幅度的动作,她跟着追出去,今天这风还真奇怪,竟然吹着一张纸飘了那么远,许诺眼看着报告单要顺着楼梯口掉下去,哀叹一声,掉下去就得走十几层楼捡,这等于是要了她半条命,最近脚还浮肿,走动都走不动。
真是一阵妖风,许诺感受着脸颊划过去的有一阵风力,准备接受纸张拐过楼梯口的结果,不想,纸张撞在忽然从拐角出现的胸膛上。
许诺一惊,就见他弯腰去捡那张报告单,径自看起来,今天他内里搭配的是纯黑衬衫,外面套灰色针织衫,边角是与衬衫相呼应的黑色,非常有条理性,是一种很舒服的美感,也给人一些亲近感。
两人对视皆是一愣,在酒店昏暗包厢里的对话像是一道疤,对于谁来说,都是难以再面对的撕裂伤口,一碰就会痛。
许诺眨了眨眼,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梁慕宸一脸淡漠,眸子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那个无眠之夜的辗转深思都不曾有过。
二人颇有默契的回避了彼此的视线,像是从未有过交集的陌生人。
“产检了?”低沉浑厚的嗓音,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他看到上面医生给的定论是贫血现象需注意,这个傻猫,难道怀孕五个月了还要控制饮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