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每一年的中秋宴都有一个压轴大戏群芳赛,只要是氏族大臣家眷子女都可参加,不论男女,以文博弈,最终拿下第一者,可跟陛下讨要一道旨意,只要这道旨意不涉及国家大事即可。
上一世,苏栗舞在十五岁那年一举拿下头魁,开口讨要的,就是瑾世子平妻之位。
那个时候原身苏木君已经跟楚文瑾成婚一年,可谓如胶似漆,楚文瑾当众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人承诺,拒绝了苏栗舞。
也因此名声大噪,成为市井人人口中相传的情种,为他博得了难以想象的美名。
民间甚至流传出一则民谣:“情之玉,玉之瑾,女子当配世子瑾,一生独宠世人羡。”
这一则民谣甚至在后来传遍了整个九幽大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足以想象当时楚文瑾的名声有多大,有多响,以至于他最终以绝对的声誉夺得皇座。
这一世,苏木君昏迷多年,与楚文瑾之间并不像上一世那般,是因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才走在一起的,可以说,这一世,是楚文瑾自己的主意。
而现在的她,在世人眼里已经病危,苏栗舞既然早已存了这份心思,明日的中秋宴自然是个好机会。
苏木君来到宁王府时,敏锐的察觉到了遍布在宁王府四周的眼线,若是没有猜测的话,这些人中有楚云月的人,同样也有楚文瑾的人。
苏木君唇角嗜着若有似无的邪肆笑意,身影一闪,就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宁王府。
仍旧是楚文清的房间,可不巧的是,楚文清并不在府里,直到一个时辰后,那紧闭的房门才被人给推开了。
这一次,看到房间里多出来的人,楚文清虽然意外,却因为有了之前的案例,并没有太过震惊,眸光流转间,已经带上温和的笑意。
“半月公子,好久不见。”
苏木君神色淡淡,微微昂,轻飘飘瞥了楚文清一眼,平淡道:“宁王这段日子似乎过的不错。”
楚文清温和的眸子闪过一抹暗芒,走到桌边坐下,轻笑出声:“那还要多谢半月公子的好计策。”
苏木君并没有接话,话音一转,冷淡道:“焱王一派已倒,待焱王除去之后,宁王的下一个目标是楚文瑾?”
楚文清眸光闪烁了一下,也没有掩饰,大方的承认道:“没错,本王既然掌握了楚文瑾的把柄,自然要加利利用,比起太子,楚文瑾才是本王最大的劲敌。”
苏木君眸光微敛,一缕幽光拂过,开口的话音别有深意。
“你别忘了楚文瑾的未婚妻是谁。”
“淳瑜?”楚文清眸光微凝,泛起一层冷意,温和的声音也透着点点不易察觉的沉冷:“淳瑜郡主如今生命垂危,只怕是坚持不到及笄后出嫁了。”
“楚文瑾并不是一个被动的人。”
“你是说楚文瑾有可能将婚期提前?”楚文清眉头微蹙,看向苏木君冷淡带着些许乖张幽妄的眼。
几乎不需要苏木君回答,楚文清心中就有了答案。
楚文瑾的脾性他怎会不了解,那人看似轻佻多情,实则只是伪装,那放荡的背后是极为缜密阴狠的心思。
如今淳瑜病危,楚文瑾若是想得到将军府的支持,唯有将婚期提前,在淳瑜还未咽气之际将她娶了。
“若是楚文瑾有这个打算,明天就是最好的机会。”楚文清声音中带着一抹冷意。
他绝对不会允许楚文瑾成功娶了淳瑜!
苏木君并没有错过楚文清眼底一闪而逝的杀机,幽妄冷邪的眸闪过一缕幽冷,冷淡道:“你不会是想对苏木君动手吧?”
“这是最简便的办法不是吗?”楚文清温和一笑,眉宇透着三分肃杀之气。
只需要买通张乙淮,让他在药里多一味致命的材料即可,这个时候就算淳瑜突然病逝,也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苏木君唇角微勾,弧度冷厉:“想要苏木君死很简单,可你能神不知该不觉毁了她的尸体吗?”
楚文清神色一顿,不解道:“什么意思?”
那极冷的弧度透着一丝轻讽,顿时看得楚文清脸色一变,好脾气差点就维持不住。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人明显在嘲讽他,看不起他!
流转着淡淡书香气的眸子闪过一抹恼意后,楚文清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毕竟初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这半月鄙夷讽刺过了,可谓一回生而回熟,也算是有些免疫力了。
楚文清自嘲的想着,随即就将心思放在了苏木君的话语上,暗自咀嚼了半响,眸光才渐渐变深,充满寒气。
是啊,他既然深知楚文瑾势在必得的脾性,就该想到的。
就算淳瑜死了,只要尸体还在,楚文瑾那小子绝对做的出将尸体娶回府的惊世之举!
可若是将淳瑜的尸体一起毁了,现在这种紧张的局势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很容易惹火烧身。
沉思了一瞬,楚文清才恭谦的开口向苏木君讨教道:“半月公子好灵敏的心思,本王不得不佩服,还望公子继续指点一二。”
苏木君冷淡的看了楚文瑾一眼,将目中无人的乖戾脾性饰演的淋漓尽致。
“苏木君清醒后,楚文瑾登门拜访过。”
楚文清听言点点头,这个事情他自然知道,不仅楚文清,就连很少出府的楚云月也意外的去了将军府,只可惜他去晚了一步,竟然被挡在了门外!
“两人之间有过一个约定。”
“哦?”楚文清甚是好奇,同时看着苏木君的眸光微暗了几分。
按理说这么隐秘的事情,除了当事人不该有人知道,半月又是如何得知?
不过随即,楚文清又想到半月的神秘与运筹帷幄的智谋,多少也能自我解答一些。
苏木君神色冷淡的道出一句让楚文清都为之不敢置信的话语。
“苏木君答应嫁给楚文瑾有一个条件,就是永世不得纳妾。”
“什么!”
楚文清差点没惊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永世不得纳妾?!
这是一个女子能够说出来的话?!
这是一个自小昏迷不醒的人能够说出来的话?!
淳瑜她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就是寻常百姓,只要不是乞讨生活,谁家没有一两个妾,更何况是皇家!
这简直就是胆大妄为!不知所谓!
“本王看她是睡糊涂了!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还有一个做郡主的样子吗?!”
楚文清脸色难看的呵斥出声,那脸色,那语调,不难看出楚文清真是被刺激到了。
苏木君看着楚文清的眸光闪过一抹讽刺,只可惜愤怒的楚文清并没有注意到。
“你应该感谢苏木君说出这样的话。”
“哼!”楚文清怒气难消的冷哼一声:“感谢?这丫头不丢我们皇家的脸就算,这话要是说出去,就算我们楚国不如燕国那样墨守成规,文风严苛,也能引起一片讨伐之音,简直……”
说着说着,楚文清的话音突然一顿,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般,瞳孔骤然放大,见鬼似的瞪着苏木君。
“楚文瑾……楚文瑾答应了?!”
楚文清甚至听到了自己声音里隐隐的颤栗,这怎么可能?!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可看着苏木君冷淡的挑眉动作,楚文清震惊的脸几乎出现了一种扭曲的状态。
“疯了!楚文瑾简直就是疯了!他竟然会答应这样胆大妄为不知所谓的要求!他还真是为了得到将军府的支持不惜牺牲一切!连这样的事情都能答应,简直……简直就是个疯子!”
楚文清几乎有些词穷,激动的根本不知该如何形容楚文瑾带给自己的震撼。
这出现一个疯子就算了,居然还有一个人愿意陪着疯子一起疯,成为又一个疯子!
“疯子也好,傻子也罢,能成事就好,若是宁王抱着陈旧的思想,只怕这一局,你就已经落了下乘。”
冷讽乖张的话语顿时让楚文清清醒了不少,他只忙着震惊,怎么就忘了这背后楚文瑾狠绝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
就这一点,他楚文清确实落了下风,因为他做不到如楚文瑾那般,为了目的抛开一切的决绝。
楚文清此时的神色几乎冷到了极致,带着淡淡书香气的眸子也覆满了阴郁,他还是小看了楚文瑾!
“半月公子的意思是,让本王破坏这个约定?”楚文清眉头紧蹙,显然有些不满意:“若是淳瑜现在醒了,这个方法自然可行,可淳瑜现在身处病危,就算楚文瑾破了誓言,只怕也无人能够用此约定约束他。”
“公子玄医术起死人肉白骨,此时他就在太子府,只要请动他,苏木君醒过来也不算奇迹。”
苏木君声音冷淡平缓,似乎无论说什么都那般风轻云淡,什么都不看在眼里,根本与传说中的半月公子的脾性一模一样。
也难怪无人怀疑她……
楚文清眸光一亮,是啊,他怎么把公子玄给忘了,公子玄现在就在太子府,简直就是天意要让他搅黄这门亲事!
“好,本王一会儿就去太子府拜访公子玄,明天宫宴正是动手的时候,既然楚文瑾了疯答应淳瑜的要求,我就让他自己破了这誓言!本王倒要看看,当他楚文瑾睡了另一名女子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他还如何娶淳瑜!如何拉拢将军府!”
“不。”苏木君打断了憧憬中的楚文清:“你若是对楚文瑾下药,以楚文瑾的聪明,就算成为众矢之的,也会想出办法破解,除非是他亲自应允。”
“亲自应允?”楚文清神色微沉:“这怎么可能,他既然连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都能许出,再没得到想要的之前,怎么会亲自推翻自己的誓言。”
苏木君唇角微勾,漠然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冽:“晋安候府的小小姐心属楚文瑾,明日定然会有所行动,你只需让人推波助澜,让楚皇点头同意她的请旨,我自有办法让楚文瑾答应。”
楚文清深深的看了苏木君一眼,眸光有些惊疑不定。
楚文瑾怎么可能亲口答应,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饶是楚文清怎么打量猜忌,都无法从那张清贵俊美的脸上看出任何蛛丝马迹,最后只能气馁的放弃,大笑出声。
“半月公子的能力本王自然是相信的,那本王就坐等明日的好戏。”
苏木君眸光平淡,唇角却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诡异弧度:“绝对精彩。”
冷淡的四个字,让楚文清的心口没来由的猛然跳动了一下,顿时嗅到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危险,眸光微深,心中竟然真的相信了半月的话……
苏木君离开宁王府后,就哪也没再去,直接回了将军府,而楚文清则动作快速的前往了太子府。
当楚云月听闻楚文清来访时,凉淡的凤眸微微荡漾起一层讳莫如深的波光。
淳瑜今日回府,楚文清恰巧登门造访,这其中只怕跟她脱不了干系。
黄花梨木车轮轻轻碾过地面青石,带起一串闷声脆响,白衣素袍,残疾之身,都难以遮掩楚云月那身月华般朦胧贵雅的气质。
修长白皙的指节不急不缓的推动着车轮,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疏离又雅致的华美。
锦清和锦凉两人紧随其后,随着楚云月一路去往大厅。
早已在大厅等待的楚文清,在听到门口传来的车轮声时,眸光微深,抬头看去,一抹素白渐渐在眸光之中清晰起来。
明明身作轮椅,明明该是狼狈之姿,却被来人硬生生端出一股贵雅月华的耀眼光芒,如月朦胧疏离,如莲淡雅贵气,又如寒冰,冷漠凉薄。
楚云月,现如今后辈之中身份最为尊贵之人,却也是最为惨烈之人。
楚文清看着楚云月走近,眸底似有暗光浮动,每一次看到这个侄子,他心中都会油然而生一股庆幸。
若是没有两年前那场意外,如今他最强有力的对手,只怕还轮不到楚文瑾,眼前之人,远比楚文瑾更加高深莫测。
因为他从未将楚云月看清楚……
“让宁皇叔久等了。”
清冷平淡的声音漂浮入耳,拉回了楚文清的心思。
楚文清看着已经来到面前的人,俊美文雅的脸上流转出一抹温润亲和的笑意。
“是本王叨扰了,太子皇兄的情况可还好?”
楚云月随意将盖在脚上的薄毯拉了拉,道:“公子玄已经配出解药,父王不日就能醒来,宁皇叔不必担忧。”
楚文清听言眸光几不可闻的闪过一丝波澜,颇为开心的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本王就知道太子皇兄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还有真龙庇佑。”
楚云月只是附和的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再接话。
楚文清见此,也没再继续寒暄,直奔主题道:“公子玄的医术果然厉害至极,看来淳瑜郡主有救了。”
楚文清的话并没有说明,只是说一句留了一句,显然是刻意引起楚云月的注意。
楚云月凉淡的凤眸深处闪过一抹莫测的浮动,倒也配合的问了一句。
“宁皇叔想请公子玄去给淳瑜郡主看病?”
“没错,云月你也应该知道你瑾皇叔有多紧着淳瑜郡主,皇叔这不是看着也替他着急嘛,所以探望太子皇兄的时候,顺便请公子玄去将军府一趟,也免得文瑾再特意跑一趟。”
楚文清这话说的及有技巧,即表明自己此次来的目的是看望太子,其次才是因为楚文瑾的关系,‘顺便’帮忙将公子玄请去将军。
好一个兄弟恭亲、有情有义的温和宁王。
楚云月凉淡的眸底闪过一抹了然之色,凉意的唇微微动了动,似有一抹弧度一闪而逝,连着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也一并带走。
淳瑜这是打算‘清醒’了?……
“锦凉,带宁皇叔去书音阁。”
书音阁正是公子玄暂时居住的院落。
楚文清也没在意楚云月让侍从带路的举动,毕竟楚云月行动不便,若是他带路,岂不是要浪费不少时间。
楚云月倒是不担心公子玄不为所动,若是其他人,楚文清还真请不动公子玄,可这人是苏木君,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是早到和晚到的区别而已。
果然,当楚文清说明来意后,那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公子玄虽然不知道那个假冒半月的少年搞什么鬼,不过他知道楚文清这一遭定然与那少年脱不了干系。
不过公子玄还是狠狠的敲了楚文清一笔,要了楚文清一万两银票才‘勉强’答应了走一趟。
将军府沁水阁里,房间紧闭,已经换好衣服的苏木君,将床上的虚影石直接收了起来,这才走到桌边,一伸手,指尖多出一只材质特殊的东西,搭在早已准备好的纸上刷刷的开始写起来。
这里的人自然没见过苏木君手上的东西,可若是在现代,这种碳素笔随意可见。
她并不是写不来毛笔字,只是有些不习惯而已,现下也没人,何不选择一种自己舒服的方式。
很快,一张驱魂散的配方和解毒秘方就写好了,于此同时,门外也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苏木旭端坐轮椅,被书行推着缓缓从院中走来,见芷香和芷熏两人均守在门外,略微诧异之后,心口一跳,如星辰般明亮的猫眼顿时凝聚起一抹惊喜的光晕。
难道是阿姐回来了?!
“二少爷。”
苏木旭靠近后,芷熏和芷香客气的唤了一声,对上他那双闪烁着点点璀璨光芒的眸子,眸光一动,细心的芷熏已经将这些天的情况串联在了一起,只怕二少爷是知道里面躺着的郡主是假的……
苏木旭微微点了点头,就对身后的书行交代道:“你在这里等我就行好。”
说完,苏木旭便缓缓的站起了身,银白的袍子在他青涩的身躯上,越体现出一股淡淡的祥和圣洁之气,抬步,步伐虚浮的朝着房门走去。
芷香见此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看了芷熏一眼,郡主此时就在房里,也不知是否想见二少爷,要是坏了郡主的事情可就不好了。
谁知竟见芷熏冲着她暗自点了点头,声音微微拔高道:“二少爷请。”
紧接着推开了房间的门,苏木旭眸光轻扫了芷熏一眼,阿姐会留下这两个侍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房门关上后,苏木旭急忙朝房间看去,就见内室的屏风之后走出了一道纤细的紫影。
“阿姐!”苏木旭眼底顿时如碎了一抹光一般,闪亮而明媚。
真的是阿姐回来了。
苏木君看着满脸喜悦的苏木旭,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牵扯出一抹柔和的笑意,快步走上前轻轻一扶,给了苏木旭一个支力,让他不至于太给费力气。
一边扶着他走向旁边的椅子,一边道:“最近身体感觉如何?”
苏木旭乖巧的暖暖一笑:“还好,只要有阿姐在,阿旭就会很好的。”
苏木君扶着苏木旭坐下,听了他的话后,顿时好笑的揉了揉他柔柔软软的脑袋,笑容里染上了几分轻快的痞气。
“阿旭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已经带回了兰鸢草,等公子玄来了,就能帮你解蛊了。”
苏木旭一听,如星辰般明亮的猫眼越光彩肆意,似是涌入了一道名为生命色彩的光芒。
感动又开心的伸手便抱住了苏木君的腰际:“阿姐,太好了,阿旭以后就可以保护阿姐,照顾阿姐了。”
苏木君本就站在苏木旭身前,苏木旭这么一抱,整个脑袋就搁在了苏木君的小腹上,将苏木君抱了个满怀。
苏木君虽然还有些不适应,不过也没有拒绝苏木旭激动之余的亲近。
这个弟弟虽然跟她没什么血缘关系,可他的真心她自然感受得到,既然承认了他,那就把他当自己的弟弟宠着吧。
虽然她在现代的弟弟也不少……
莫名的,苏木君脑海里突兀的晃过一道身影,这个时候若是阿雪在,以他对自己体现出的诡异占有欲,只怕要不好了。
苏木君幽妄的眼渐渐碎入了幽暗隐晦,她似乎对这个阿雪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了……
秀丽的眉微微出现一道波澜,苏木君敛了敛眼眸,再抬眼时已经散去了所有的情绪。
“对了阿姐,你是准备‘醒了’吗?”
激动过后,苏木旭抬起头仰望着苏木君,整齐的眉眼间祥和安逸之气越浓郁了几分。
苏木君幽幽一笑,轻慢的话语带着点点深意:“公子玄医术了得,能将命悬一线的太子救回来,自然也能将你病重的阿姐救回来。”
苏木旭明亮的猫眼浮现一抹明澈,很快便会意了苏木君的意思,血色较少的唇勾勒出一抹温煦暖阳的笑意。
“阿姐好手段。”随即,苏木旭眼底溢起一抹疑惑:“阿姐,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装病?”
若是为了为他寻药也有些说不通,阿姐是装病之后才得知他中蛊的……
苏木君眼底缭绕起层层妖邪诡肆之气,笑容也沾染了丝丝莫测暗诡:“明日之后你就明白了。”
她会装病不止一个原因,除了方便行事之外,也是为了看几方势力狗咬狗,顺便解决了这门婚事,向楚文瑾讨点利息。
如今倒好,还帮阿旭找到了药,也算是一举多得。
苏木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多问,明日便是中秋,他总觉得今年的中秋太过好事多磨,恐怕也不会安然度过。
就在苏木君和苏木旭两人聊得差不多时,楚文清也带着公子玄登门造访了。
姚华裳一听管家的禀告,说宁王带着神医公子玄前来拜访,立即激动的带人前去相迎。
公子玄的名头她之前或许不熟悉,可是这两个月有了太子的事情,整个沥阳没有谁不知道公子玄。
原本还想着是否去太子府求上一求,却没想这人自己登上门来了……
姚华裳见到了楚文清一方寒暄后,得知楚文清特意请来了公子玄为自己的女儿看病,顿时感激不已,几乎没有再耽搁的,就领着两人一路去了沁水阁。
房间中,一道身影闪现,转眼,一人站在了苏木君和苏木旭不远处。
“主子,夫人带着宁王和公子玄往这边来了。”
来人正是凤夜,原本苏木君回来后他就没有继续守在房间,而是隐匿在了院落中,却不想听下属汇报说宁王和公子玄来访,这才现身禀告。
对于这个隐匿在暗处的暗卫,苏木旭这些天帮助苏木君隐藏病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现下看见他突然出现,也没有太过惊奇。
只是因为凤夜的话音,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苏木君。
还真被阿姐说中了……
苏木君笑容邪肆,让苏木旭将芷熏和芷香叫了进来,交代了几句后便让两人去门外候着了。
凤夜禀告完后就闪身消失在了房间之中,独留下苏木君和苏木旭两人等待在房间,两人也没有等太久,就听到了门外稀稀疏疏传来的脚步声。
“奴婢见过夫人,宁王。”
早已得了苏木君吩咐的芷熏芷香两人,见到一行人走来,并没有丝毫的意外,极有规矩的问了好后,却伸手拦住了预要进入的姚华裳。
“夫人,二少爷在里面刚给郡主喂了药,此时不宜太多人进去。”
姚华裳柔美带着几分焦急的脸顿时浮现一抹诧异,恬静文雅的美丽眼眸里狐疑之色一闪而逝,总觉得这两个丫头有些不对劲。
不过涉及到苏木君,姚华裳自然要小心一些,沉吟了一瞬,转过身略微歉意的冲宁王和公子玄一笑。
“还望宁王和公子玄不要介意,君儿的身体状况容不得任何闪失,我这做母亲的也不得不小心一些,不若请宁王到院里的小亭一坐,劳烦公子玄出手替君儿医治了。”
楚文清见此,面色闪过一瞬间的沉冷后,温和的笑道:“将军夫人客气了,郡主的身体要紧,这处庭院风景怡人,本王正好去欣赏一下。”
楚文清说完,转头看向一旁满身荒芜沉寂默不出声的公子玄,客气道:“有劳公子玄了。”
清风拂过,伴随着门开门关的声音,楚文清身前再无半点黑影,只留下他面色黑沉的僵直在原地,带着淡淡书香气的温和眼眸也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怒与寒意。
这个公子玄,简直目中无人到了极点!比半月公子还要惹人上火!
从见面到现在,除了开口要了他一万两的酬金之外,愣是没有理会过他,就是连个眼神都吝啬施舍,若不是为了心中计划,他堂堂一个王爷岂会忍他至此!
房间里,公子玄走进内厢,停住了脚步。
看着不远处坐落的两道人影,如墨晕染的眉渐渐凝结出一道冰冷的痕迹,死寂漠然的眸子渐渐滋生出刺骨的寒意。
前方桌边坐立的少女,紫衣华贵,长披散,巴掌大的小脸明媚纯净精致剔透,仿似碎了一层盈盈月华光泽,肤色好的让人惊叹,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病态。
若说公子玄只因为看到此人无病不痛而蹙眉,那么眼底的冷意,则是因对上那双幽妄带着阴邪笑意的眼眸。
脑海里一闪而逝的熟悉感绝对不是偶然,而这少女脸色肆意邪妄的笑意,怎么看怎么乖张放肆,似乎根本就是有意为之的在提醒着他什么。
第一时间,公子玄便想起了那个冒充半月与自己交易的神秘少年!
按理说公子玄是不可能这么快认出苏木君的,否则警惕如楚文瑾,早就现端倪了。
只是公子玄认识半月,既知道苏木君并不是真正的半月,心中自然存了一分谨慎,加上上一次替苏木旭看病的种种,此时看到苏木君这样毫不掩饰的神色,便能猜到了大概。
那双眼眸里的神色,几乎跟那少年与他对视时的一模一样,他若是还不明白,怎配被世人称为公子玄!
看着公子玄眼底囤积的寒气,苏木君不甚在意的笑着挥了挥手:“很意外?这应该不影响我们之间的交易吧~”
苏木君之所以没有避讳公子玄,就是因为她知道,一旦公子玄为她看病,定然会现不同寻常。
公子玄既然知道出现在沥阳的半月公子是假的,又来过将军府给阿旭看病,就算当下想不通,事后也必然会猜到,既然如此,何必再遮掩。
半响,公子玄眼底的冰寒才渐渐散去,化为一片死寂漠然,沙哑荒漠的声音似是沾染了些许冷嘲。
“郡主好手段。”
半月公子出现没多久,太子就中毒倒下,紧接着是焱王通敌叛国,这一件件事情都跟这个半月脱不了干系。
现在假扮半月的人竟然是将军府的郡主,也就是说,沥阳一切的动乱都是因为她而起,甚至有可能是她一手策划。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放在一个男儿身上,已经能够令世人称奇,何况还是出自一个小小闺房女儿家的手,若是传出去,只怕天下震动都是小!
苏木君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道:“你要的东西在桌上。”
公子玄眸光一动,落在不远处的案桌,隐隐看见桌上放着几张纸,死寂漠然的眼眸几乎可见的划过一抹光亮,身影一闪,转眼就出现在了案桌前。
一直未说话的苏木旭见此,眸底划过一抹惊诧,没想到这个公子玄的身手如此了得。
苏木君是见识过公子玄的轻功的,对他的身手自然不为所动,这公子玄是她来到这所遇之人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之一。
公子玄拿起纸张一页一页仔细看过,眸中一点亮光逐渐扩散蔓延,竟难得的夸赞出声。
“好方!”
饶是他见识甚广,也从未见过如此制毒方法,这世间之毒竟然真的能够制成液体让人触之既死……
随即,公子玄又拿起一旁放置的解药,仔细端量起来。
苏木君并未开口打扰,直到公子玄研究的差不多后,才拿出了兰鸢草提醒道。
“我该做的已经做了,现在轮到公子玄履行承诺了。”
公子玄眸光一顿,眼底似有若有似无的光晕荡漾开来。
收起解药和配方,看向苏木君手上所拿之物,饶是心中有感,可真亲眼看到这东西时,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瞬。
“你竟然真的找到了兰鸢草……”
幽山是什么地方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就是他一身医术也只敢在幽山边缘行走,从未踏足过幽山复地之中。
而这兰鸢草是后凰族的东西,苏木君想要得到,势必要进入幽山复地不说,甚至还要得到后凰族的肯。
这根本难如登天,原本就没可能的事情,眼前这小丫头竟然真的做到了!……
不过饶是再震惊,公子玄眼底的起伏也不过一瞬,就恢复了一片死寂漠然,深深扫了苏木君一眼后,接过苏木君手上的兰鸢草,留下一句话就离开了。
“三天后来取解药。”
一直等在门外并没有走远的姚华裳,见门突然打开了,顿时一愣,怎么这么快?
这公子玄进去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吧……
“请问公子玄君儿如何了?”姚华裳温柔的眸子含着点点焦虑与担忧。
公子玄只看了姚华裳一眼,那一眼的眸光带着一缕怪异,冷冷落下一句。
“无事。”
就这样大步离开了,任凭听到动静走来的宁王如何呼唤,都没有停留分毫。
楚文清看着公子玄消失的身影,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底甚至覆盖了一层阴鸷。
“该死!”
低低的咒骂满是冷意与杀气,半响才调整了情绪,含着笑意转身走到呆愣的姚华裳身边。
“将军夫人,公子玄说了什么?郡主的病可否医……”
治字还未说出口,呆愣中的姚华裳好似猛然醒神一般,几乎喜极而泣的快速冲进了房间,让楚文清的话语生生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那脸色难看的让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周围的下人见此,一个个低垂着头,这宁王也够倒霉,公子玄对他不理不睬,现在连夫人也兴奋的将他给遗忘了……
姚华裳冲进房间时,苏木君已经躺在了床上装睡了,而苏木旭也装的有模有样的守在一旁。
“旭儿……公子玄说君儿没事了,是不是真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华裳温柔的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栗,眼底甚至闪烁起点点水光,快步来到苏木旭身边,又有些不敢置信的担忧。
苏木旭眸光一顿,看这情况顿时就反应过来,只怕那公子玄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什么,思绪一转,便有条有理又略带喜悦的解释道。
“母亲别急,阿姐没事了,公子玄手上似乎有很好的治病良药,给阿姐吃了一颗,就说过一两天就能醒来,而且药到病除,今后母亲都不用再担心阿姐的身子了。”
“当真?”姚华裳又是激动喜悦又是不敢相信的询问了一句,随即不等苏木旭回答,便满心欢喜眼含水雾的说道:“太好了……没事了……君儿终于没事了……”
看着姚华裳激动的走来走去,就连以往的文雅也丢了,苏木旭眸光有些复杂的看了床上闭目的苏木君一眼。
他看得出来阿姐并不喜欢与母亲亲近,若说是多年的沉睡让这份亲情陌生了,那么对他的好又如何解释?……
紧随其后进来的楚文清,也将苏木旭的话听了个清楚,原本有些阴郁的眼顿时闪过一抹惊诧。
这公子玄还真有些本事,竟然连半只脚踏入棺材的人也能立马救回来,真是奇了!
心思流转间,楚文清的视线就飘到了床上,当看到那张透着盈盈光泽的白嫩小脸时,眸底消散的诧异再次凝聚而起。
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这小丫头就好似破土而出的花朵,竟然含苞待放了。
若是没记错,这丫头因为长期卧病在床,肤色蜡黄干煸,可没有如今这么水嫩……
楚文清眉头渐渐蹙起,不知不觉间视线已经黏在了苏木君的脸上,透满了疑惑与不解。
苏木旭看见楚文清如此神情,眸色顿时一紧,随即有放松了下来,就算阿姐变得不一样了惹人疑惑又如何,谁都猜不到其中的原因不是吗?
就连他这个做弟弟的都不知道,还能有人比他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