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被无念真人带回来的那一天起,他就被关在了这锁妖崖,隔三差五地受着无念真人的鞭笞。
面对无念真人生气的斥问,长情一声不吭,沉默得就好像不会说话了似的。
掌门无道真人就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每一次无念真人到这锁妖崖来,他都会一齐前来,看着无念真人鞭笞长情,看够了才转身离开。
“师弟,他既迟迟不认错,你又还要留他到何时?”掌门无道真人看着始终不吭一声的长情,冷冷问无念真人道,“妖类之后,本不当留。”
“师兄,你答应过我这个孩子的事情让我自己来管,你绝不插手的。”无念真人转过头,亦面色冷冷地看着无道真人,“你现在是反悔了?”
“我不后悔。”无道真人面色不改,“我只是要你当断则断,别给自己徒留痛苦。”
“我痛苦与否,无需师兄费心,不会影响到师兄分毫,当然,师父临终前我曾在他老人家面前许过的诺我也还记得清清楚楚,你不用怕我忘了。”无念真人说完,转回头又看向了身上鞭伤累累的长情。
“算了算了,我不说了,由着你吧。”无道真人微微蹙起眉,然后转身朝山洞外走去,在即将走出洞口时稍停下脚步,又道,“若观中弟子众口难停,届时我也就由不得你了。”
无道真人说完,大步离开了山洞。
无念真人随即扔下了手中的长鞭,走到了长情面前来,继而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头,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打开之后用手指抠出瓶中的膏药涂抹到长情身上被他新打出鞭伤上,伤口被触碰,长情的身子瞬间紧绷起来。
无念真人面露悲伤疼惜之色,一边给长情抹药一边道:“小馍馍,你就在你掌门师伯面前认个错不行?你若认了错,为师才好保住你,你也无需总要受为师这鞭子,你从小到大,为师都没舍得打过你,你可知这鞭子打在你身上是疼在为师身上?”
无念真人是真的觉得悲伤,他是真的心疼他的这个小徒弟。
“师父。”长情此时微微抬起头来,看着满脸心疼的无念真人,苍白的面上面无表情,微裂的嘴唇轻轻张合,“我没有错,我无需认错。”
无念真人的眉心倏地拧到了一起,“你再说一遍。”
“我没有错,我无需认错。”长情果然重复了一遍,且还补充道,“我只是想要带回我的妻子,我没有错。”
他不过是想带回他的萤儿他的妻子,这是他作为丈夫的责任,他有什么错?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萤儿置身危险之中不管不顾才不是错?
“你——”无念真人忽地将手中的药瓶狠狠砸到地上,药瓶碎裂,细小的瓷片溅到长情的腿上脚背上,瞬间划出了血痕。
无念真人一副气得缓不过气来的模样,扬起巴掌就要朝长情脸上打。
可终究他的巴掌都落不下去,而是气愤地问长情道:“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别的错!?”
长情看着气结的无念真人,重新低下了头,沉声道:“徒儿不孝。”
“你以为为师保你安安然然从小长到现今成婚娶妻容易吗!?”无念真人却是被长情这一声诚心的“徒儿不孝”给激怒了,一把揪住了长情褴褛的衣裳,将他一下又一下用力往石壁上撞,一边撞一边吼道,“你好好地过你的日子不行!?为何非要去碰那些个封印!?为何非要逼得为师亲手将你困在在锁妖崖不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为师很为难!?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为师很痛苦!?”
“师父,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做就可以选择不做的,就像我这身体里的一半妖血,不是我不想要就能不要的。”面对无念真人的盛怒,长情却是异常冷静,他没有逃避无念真人的问题,反是又抬起头来直面他,直视他的眼睛,字字句句清晰道,“我知道我让师父为难让师父痛苦了,可师父你从收我为徒的那一天起就知道终有一日你我师徒会成为敌人不是吗?就算你我都不想面对,可始终是要面对的不是吗?”
“闭嘴!不许说了!”无念真人很激动,激动得面色都变得苍白,显然他很听不得他们会为敌的话。
可长情却没有闭嘴,他依旧在说:“师父,我是人,我也是妖,人世得到的已经太多太多,可妖界呢?妖界纵是有过有罪,可已经七千年过去,他们被困在妖界里整整七千年,早已经足够赎罪,可若是他们本就没有罪,这七千年的苦难与折磨,对他们而言又算什么?”
长情说得平静,可他的心却宛如被人用刀削着,痛苦煎熬。
眼前人是他的师父,从他破除第一个封印的那一刻起,他注定与师父要成为敌人。
他害怕这一天,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一天。
他身体里的一半人一半妖的血曾让他两难,但最终,他选择直面他身体里的这一半妖血,他的母亲是为了妖界而来到人世,因此才会有他的存在。
那,他就要帮母亲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师父,将我逐出师门吧。”长情微吸一口气,道得沉静,“在望云观,人妖总是殊途。”
“你这个不孝弟子——!”无念真人陡然大喝一声,拳头朝长情面门直直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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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下午5点以后,应该是这个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