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女人,背井离乡痛失所爱,还怎么可能过下去?之后只能一个人跑了回来。
后来兜兜转转到了流韵,然后也不知怎么就慢慢走到了今天。
“你问我这风筝是为了纪念谁?那是为了纪念我死去的孩子啊…”
“当年我怀上他,给他取了个名字,单名一个筝。就是想让他长大了能像风筝一样乘风而起,像他的父亲一样,成为有出息的人。”
“只是可能是我太没文化了,如今想来怎么能给孩子取那样的名字呢,那么脆弱,一碰就破一扯就断,后来他果然就像是只断线的风筝般飞走了,再也找不回来…”
这就是她的故事,美好的开头,言情的过程,悲剧的结尾。
同所有值得说的故事一样教人唏嘘感叹。
良久,似终从当年的回忆中解脱出来,包玲玲回眸,再将眼前的姑娘好好打量,淡淡牵扯起嘴角。
“他们都说你是当家的女人。”
这不是疑问句,话落包玲玲的眸光变得微微幽深,静默了一刻,忽然道。
“他那样的身份,其实也很容易死的。”
咳!
安浔没想到包玲玲会说这种话,冷不丁被呛了一下,心里咳着说你这是在咒我男人死?
下一刻包玲玲忽又像是受了惊一样低下头去,低声喃喃,我只是瞎说的,你不要告密。
安浔又愣了愣,半天叹了口气。
看来这是一个情绪极不稳定心里有些小黑暗却又不够胆子大的女人啊,怪不得看着憔悴,心思这么多当然会神经衰弱。
安浔拿起矿泉水站了起来。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诶?等…等等!…”
包玲玲忽然抬起头来,把人叫住。
“…那,评价呢?”
评价?
安浔想了想反应过来:“你是说,对于刚刚你说的故事,我的评价?”
对上安浔淡然的眸光,包玲玲神色变得微微古怪,她似有些不好意思,却终还是点头:“对。”
那样的眼神,忽然让她感觉熟悉。
企盼的,炽烈的,卑微的,疯狂的。
安浔笑了:“是个好故事呢。”
话落她懒得再配合,转身径直离开,轻掩上房门,将一室沉寂的空气全部关在了门内。
古朴的大书房里,三十多个风筝还在墙上无声艳丽。
微垂着眼,静默了很久,包玲玲终是拉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故事…么…?
——
另一头,安浔回到楼下,一路上冒头跟她打招呼的人多了不少。
这段时间芊芊一伙儿不再找茬,白薇又像是和她交上了朋友,一句话总结,这是越待越有归属感了。
对上大家的热情,安浔见谁都笑笑,不算走心却也有礼,不知不觉还吸了不少粉…
安浔回到休息室的时候,芊芊正和白薇凑在一起嘀咕。
流韵月底接了一单大生意,有人包场,为了招待特别来宾。
据说对方是一群五六十岁的老教授,身份不同自然舞曲也要重新排过,芊芊正帮白薇出谋划策,这两人凑一起,倒是更有老板娘和大军师的样子。
“回来了?聊演出的事了么?”
白薇偏头看见安浔回来,开口询问。
“没,一个字都没提。”
安浔回到自己的位子坐下,离白薇她们不远。
那头芊芊暗中瞄过来几眼,看安浔没反应,忍了忍最后没忍住:“那说啥了?”
安浔回头的时候,她正把自己桌上的薯片推过来。
那动作本来有些踌躇,结果看见安浔现了,芊芊姑娘顿了顿,索性一把把薯片全推了过去,不再遮掩。
“那你们说什么了,不会是把那段什么才子佳人的苦情故事又给你倒了一遍吧?”
芊芊个子娇小嗓门却大,一口薯片嚼得咔嚓咔嚓的,一句话噼里啪啦从红唇里蹦出来,机关枪扫射一样。
从袋子里抽出一块薯片塞嘴里,安浔吮了吮手指:“原来这个故事她常说?”
“呵,不然你以为呢,这是她珍藏心底的秘密,只告诉你一个外人?”
芊芊鄙视的扫来一眼,那表情相当的嗤之以鼻!
“这就是个烂大街的故事我跟你说,我入流韵两年多听了不下二十遍,日日说年年说一逮住机会就说,根本不值钱!”
芊芊有些不爽包玲玲不管事的态度,借机冷冷讽刺:
“其实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三十年多年前,那也是八几年了好么,都建国多少年了,她那故事背景还跟解放前一样。”
“对了,就有点像那个什么来着,以前有个电视剧叫什么大宅门的,一看就是编的!”
这丫头是真毒舌,怪不得人缘不好。
安浔吃着人家的薯片也不说话,随手掏出手机翻了翻,对面芊芊自讨没趣了一下,顿了顿又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啊,今天场不是你么,还不换衣服?”
“嗯?”这下安浔倒也有些愣了,她平时一直是跳中场的,怎么今天突然换了,她回头瞥白薇一眼。
白薇淡淡点头:“今天换了,我那扇舞不跳了,说撤了换你的。所以今天你上两场,跳以前跳过的就行。”
安浔眨眨眼,刚刚那群小姑娘还在排扇舞呢,说不跳就不跳了?
芊芊在旁边冷笑着解惑:“有客人投诉了,说不喜欢薇姐的舞,呵呵,不就是一群精虫上脑的不喜欢看正经的么?结果老板娘一口答应说立马换人,简直是见钱眼开!”
得,正经的看不了,言下之意是换上她这个不正经的让客人爽一爽喽,呵呵,还真会说话。
安浔又笑了的时候,芊芊毫无自觉的感叹:“只是她也不想想,你跳完这个月就走了,到时候她靠什么撑场面?流韵非又死了不可!”
芊芊抱怨,白薇无言,安浔继续吃着薯片。
其实她是有些看不明白,不就一个日薄西山的破夜总会么,白薇是学民族舞的,明显科班出身底子好;
芊芊这货看着不靠谱,跳个槽也是绝对没问题的,何必守在这里天天拿着跟班的工资操着老板的心,简直是浪费人才。
安浔默默想,转念又想起了流韵那个收拾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后门,心底叹了口气。
女人这种生物,守什么,都不如守个真心来得痛苦。
她拍了手心的薯片渣。
“难不成没我你们还活不了了?”
她幽幽甩出一句,抬眼瞥上芊芊一眼:“客人不就是喜欢看点不正经的么,这有什么难。”
说着,她转身轻挑起白薇一簇长,在她微微呆愣的时候,挑眉笑开来。
“其实天天不正经的人有什么好看的,天天正儿八经的人突然不正经起来,那才有意思呢~”
“也沉稳了那么久了,今晚要不要一起嗨一把看看?~”
——
是夜,流韵,惯例爆满。
像是整个江城的纨绔们如今都挤到这个座椅卡得屁股可疼的大厅来了,谁叫美人当前呢,屁股哪有荷尔蒙重要!~
今晚有人扬言,第一场就会是安浔。
今晚她可是为了他要跳两场呢!
无不显摆的言论叫现场微微沸腾。
照例坐在人群中央,裴钊觉得最近他和基友出来混的频率过高了一些,导致老婆老婆没陪到,霍小城霍小城不理他,天天还要帮兄弟看着媳妇,心有点累…
今晚齐晗缺席,反正他也早就已经是个幌子,根本不影响陆小昊同学觐见美人的真心。
今晚陆小昊同学又溜出来了,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衬衣,配着一身黑西装,一头短梳得溜光水滑尼玛他还戴了眼镜,斯斯文文的往裴钊和纪明磊两人中间一坐,不说还以为他刚从面试场上下来!
看着正襟危坐的陆小昊,裴钊早已无力吐槽。
另一头纪明磊依旧是那副花花公子的模样,拿着手机不知在跟哪个美女消息,笑得一脸春光。
三人坐成一排毫无交流可言,片刻陆小昊拉了拉领结:“裴钊,我今晚打算跟安浔表白。”
得,现在已经指名道姓叫人家了,就跟人家知道他是谁似的…
红彤彤的灯光映上陆小昊纯净的脸庞,让裴钊看出了浓浓的失恋味道,他应承:“表。”
陆小昊点点头:“我今天还买了花,一会儿就去后门等。”
裴钊无奈:“去。”
“不过话说今天真巧,这边也红玫瑰。”其实看来他还是紧张的,有些絮絮叨叨,“我买的也是红玫瑰,我觉得这个花跟安浔特别像!”
裴钊叹气:“像。”
兄弟蔫不拉几的态度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几番话落,拿着手里那支玫瑰陆昊看了又看,最后抬起头来。
“我知道你们都支持霍城,觉得我不该去抢。只是他们又没结婚,他喜欢的我也喜欢,为什么我就不能去争取?而且我也不见得就不能成功!”
陆昊认真道。
陆昊是姐姐带大的弟弟,多少有些孩子气。
平时几个玩得好的里面他年纪又最小,大家也习惯让着他。
结果现在倒好,开窍最晚的孩子,一开窍就遇上了极品…
裴钊回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怎么说。
其实他倒真不是气陆昊挖墙脚,而是觉得他妹子真没选对!
他一只好兄弟已经一头栽火坑里了,难不成还要他高高兴兴的送第二只好兄弟往火坑里跳?
下一刻台上灯光一暗,演出即将开始,陆昊立马甩了裴钊坐直开始好好看表演了。
裴钊愣了愣,只能叹气,到了嘴边的话又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
台前,人声沸沸。
台后,人心激昂。
手持娟扇,几个年轻的小姑娘分别守候在舞台两侧,怀着微微激动的心情注视着前方黑暗里的人影。
下一刻,咔的一声,伴随聚光灯开启,两道明亮的光线从舞台对面打了上来,照亮了舞台正中两个巨大的方形物体。
这是流韵的舞台上第一次上道具,台下的观众都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那两个方块形如两扇巨大的屏风,木质结构,白色娟面,背后很容易藏人,这么想着的下一秒,灯光骤然一变,一百八十度大回旋直接从前扫到后,直直从后台方向朝观众席照了过来!
那一刻,强光之中,屏风之后现出两个人形。
高挑,纤细,长长腿,那是两个女人,一个一手叉腰持着把折扇,一个双手环胸微微侧身,均摆出轻飘飘的妖娆姿态来!
之前预告已经说了这场会有安浔,下方的饿狼们也不管看不看得出是谁,反正看到剪影就开始起哄。
强光之下两个窈窕身影,视觉效果更加凸显了美人儿玲珑的身段,雾里看花可能比看真人还要诱惑,沸腾人声中小处男陆昊激动得不行,晃着手里的小玫瑰直嚷嚷:“右边那个,我猜右边那个是我家小浔!”
裴钊已经无力吐槽了。
那影子一看衣服就没穿多少,他皱眉。
裴钊不好玩陆昊也懒得搭理,转头朝向另一边,他兴奋招呼纪明磊一句,却是眼看着纪大少放下手机,一瞬不瞬死死盯着台上,眸光微微直愣一秒,随即带起一抹复杂深意来。
台上欢快的曲调骤然响起。
整个大厅忽然呈现一派喜气洋洋变得像春节联欢晚会一样…
台下沸腾的狼们静了静,听着开篇部分古怪的对白,均是一脸懵逼。
什么玩意儿?!
下一秒成串穿着大开叉旗袍的小美人儿从后台两侧挥舞着娟扇飘了出来,在屏风后依次排开,那雪色芙蓉花样的旗袍非常漂亮,衬得姑娘们各个眼含秋水面若桃李,美得不要不要。
狼们都惊呆了。
只是这么点刺激哪里够,更凶残的当然还在后头~
右边的屏风后,影子美人合着乐曲幽幽绕了出来。
那是个极其妖艳的大美人,长腿大胸纤腰翘臀,这身段所有人都不陌生,却是无论看第几遍都该死的蚀骨*!
陆小昊死死盯着台上他家“窈窕淑女”,此刻的表情可一点不君子。
披散着一头大波浪卷,安浔淡淡斜睨上下方人群,这一夜那长是暧昧的酒红。
她穿着一件黑色抹胸,小小的就跟连体泳衣一个式样,修饰得两条雪白的腿愈笔直修长。
那衣服丝绒面料极富弹性,灯光下亮亮晶晶,包裹上那极致魅惑的身材曲线,直教人心脏骤停!
迎接台下众人呆滞的表情,她浅浅勾唇拖长暧昧尾音,唱出两句歌词。
手中那红扇轻摇,荷尔蒙的香风四溢。
太阳对我眨眼睛——
鸟儿唱歌给我听——
这…是什么鬼?!…
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下一刻,台上光影轻动,安浔齿间糯糯的气息还绕在耳边,左边的屏风后忽又闪出一个人来。
我是一个努力干活儿,
还不粘人的小妖精——
那是一个穿着雪白衣装的姑娘,同样的抹胸式样同样绒绒的面料,让她看着就如同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般可爱。
场下所有人都傻了。
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没认出姑娘的身份。
她个子很高,身材似乎意外的有料,轻轻唱罢幽幽转身,一头栗色的大卷在肩头弹啊弹,揪着所有人的心荡啊荡,最后那掩面的娟扇终是落下,露出内里一张精致容颜上,一双透亮墨瞳,一对鲜艳红唇!
那是…白薇?…
那是白薇!
总是长飘飘一席白裙,把自己弄成个仙女模样跳个慢舞唱些靡靡之音的白薇;
早已被大家厌倦了嫌弃了,甚至开始哄她下台的白薇;
今晚换了型换了妆容换了一身满是情趣的兔女郎装,在台上唱着那样一…不知道是什么鬼的歌?!
不同于安浔出场时的火爆,台下诡异的寂静了。
舞台上,踩着七厘米血红色恨天高,手中扇子愉悦的摇啊摇,一双媚眼里悠然笑意流转而过,合着舞曲安浔扭身一个轻旋,头上尖尖的猫儿身后长长的猫尾,俏皮的露了出来!
兽…兽娘!…
有人捂住了鼻子。
安浔今晚描了一副小烟熏裸妆,不是大红唇笑起来也依旧明媚漂亮。
却是今晚,春色无边的舞台上艳光四射的可不单单是她一个。
同她并排的地方,永远有些冷淡的白薇此刻神色依旧不够妩媚,却是闪闪的眼影叫一双大眼迷蒙,鲜艳的红唇带来意外冲击,她和安浔的舞步一样,同一时刻轻转一圈,绒绒的一簇小白尾,软软的两只长耳朵,她是一只绒绒的冷萌小白兔~
全场死寂两秒。
哐嘡!
无数人心中传来了兽性决堤的声响。
今晚的主题是意外,从不装性感的白薇,从不卖软萌的安浔,女神和女王的游戏玩久了也会腻,偶尔给大家换个口味,那才叫激爽不是~
见多了家里那帮高高在上的名门闺秀,玩腻的外头那群卖弄风情的应召女郎,这群出身权贵的金玉公子哥儿们,求的是什么?
游离在两者之间,她给了他们可循的乐子,那是即不那么金贵却也不得随意亵玩的姑娘,是可以*追捧却又不显得媚俗的美人儿;
可近不可染,可淫不可乱,这才是男人们最长情的迷恋啊,不是么?~
可以说在撩汉这条不归路上,安浔无师自通已是走得任重道远…
所以说她家霍小城还哪有什么退路可逃?
只是他还算运气好的,至少妹子撩了他,责任还是负起来了;
至于其余那些陪撩的,呵呵,也只能节哀顺变了…
台上,安浔懒懒的笑。
手中火红的扇骨轻扬,掩面时分,半面红妆妖娆肆意!
灯下,白薇淡淡回眸。
指尖轻薄的扇面翻飞,覆唇刹那,一对墨瞳潋滟无双!
别问我从哪里来——
也别问我到哪里去——
我要摘下最美的花儿,
献给我的小公举!
无厘头的歌还在唱,下一刻身后身穿白裙的小舞姬们如鲜花浮水般从台后飘然了上来。
大王叫我来巡山,
我把人间转一转——
打起我的鼓,
敲起我的锣,
生活充满节奏感!~
大王叫我来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