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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钊问了,这位唐教授也在答,如果他不想回答的自然可以不答,没谁强迫他。】
【大家今天是为了你生日聚到一起的,也就是说来的都是以你为中心的人,聊个天而已,你何必紧张成那样?】
一刻钟后,中心区公共卫生间内,苏洛捧了一捧凉水扑到脸上,人清醒了很多之后,双手撑上洗手台,望上镜子中的自己。
方才饭桌上霍城和安浔一人一句话,此刻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挥之不去。
今天的她的确很奇怪,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心里似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一直在乱窜,结果她居然在饭桌上对钊哥了脾气…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只是他误会了她和冰山的关系,她这么急的原因就是担心冰山会生气,或者倒不如说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担惊受怕,怕他会因为什么事不开心,怕他会因为不开心再次离开,而此刻却是这两句话,当头棒喝一样敲醒了她…
她依旧不明白为什么冰山会配合钊哥的问题,但是若是他不想答的确可以不答,所以他也许并没有因此不开心?
而安浔的话便更加直白,她已经直言告诉她今天来的人都是以她为中心。
她之前其实并未意识到,此刻再是想起城哥帮她挤的柠檬钊哥盘问的那些问题,这才觉今天原来并不是两个哥哥带着女友出来嗨顺便给她过个生日,她一直是今天的主角,而她的作所作为,显然是没有顾及到大家的感受…
苏洛被自责淹没了,她再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孩子气。
当然单纯如她,还没能进一步想到安浔最想要她关注的那一点,比如唐少辰今天过来,到底是带着怎样的心情。
今天他们所有人出现在这里,承受她苏小洛的小小焦虑都不奇怪,却唯有一个人,本不应该。
所以他为什么会来,又为什么会和他们混在一起?
他为什么能忍得了裴钊的盘问,而那一句都是以你为中心又具体包括了哪些人,这才是安浔最想敲开苏洛男性化了十几年的脑袋塞进去的东西。
当然很多事需要循循渐进,擦干脸上的水珠,苏洛转身出门的时候想着的是要赶紧回去道歉,拉回今天的气氛让大家开开心心玩起来。
这么想着苏洛走回到阳光下,她努力辨认了一下四周,在看到不远处怪物史莱克的人偶之后她松了口气,小跑过去背对上人偶左转,她记得刚才她就是从那个方向过来的。
…
另一头,随便找了一个买水的借口离开,此刻提着一袋水,唐少辰慢慢往饭店方向走。
在方才的饭桌上,他的心理已经一览无余。
会问出那样的问题,会说出那样的话,可能当时现场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当然最傻的苏洛本人除外。
当时他对上的是裴钊,所以那些问题他根本没有回避的选择。
是他自己主动选择了暴露心意,只是这样将自己完全剖白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并不是件轻松的事,特别是以他的年纪,对上那个小了他那么多至今还对感情懵懂未知的姑娘,还有她高能的亲友团…
他之前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可能在苏洛心里他的位置,远比他以为的要重要。
她甚至为了他能急得当众对裴钊火,当然这让他之后更加没有办法面对裴钊意味深长的眼神。
苏洛身边都是聪明人,连黎曼曼都比她机灵,反衬得她更加傻…
他无奈又疲惫,随便找了个借口出来静一静,同时亦是开始整理思绪,想着之后到底该如何来面对两人如今的关系。
一路想着,唐少辰走回饭店,那一桌还是只有裴钊和黎曼曼留着,两人正在鼓捣一个蛋糕。
黎曼曼再次看到他时显然态度热络了许多:“教授您回来了,我们在准备给洛洛的惊喜!蜡烛拿漏了,小浔他们去车上取了,我们就先布置好蛋糕,然后躲起来,等一会儿洛洛回来,那边就会有乐队开始奏生日歌,她正纳闷的时候我们就一起跳出去祝她生日快乐呵呵呵!”
黎曼曼笑得很开心,一番解说很有感染力,一旁裴钊正在悉心调整蛋糕角度,让它看上去更加精美漂亮。
不得不说这一群人都很好,一心一意策划着一份好礼物,唐少辰恍然意识到忘记了生日礼物的下一秒,看到一旁都准备就绪的乐队成员,忽然想到了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
他微微皱起眉:“苏洛是什么时候走的?…她离开有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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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安浔他们回来,到现蜡烛不在,整整花了十分钟。
之后他们离开,蛋糕送来,等到黎曼曼他们布置好了唐少辰也回来了,又过了十分钟…
最后在黎曼曼的联系下安浔和霍城也赶了回来,距苏洛离开饭店已经过了近半个小时。
据服务生说饭点卫生间维修,他之前给苏洛指路让她去了中心区公共卫生间,从饭店出去左拐步行也就五分多钟距离,但是苏洛显然已经去了太久,而且她留下了包,手机在包里。
其他人都还有些不明就里,唐少辰脸色却变得有些糟糕,同样严肃起来的还有安浔,她提议他们赶紧分头去找人,如果二十分钟之后再找不到就广播寻人。
随后他们从饭店出兵分三路找出去,彼时中心区已经挤满了人,花车游行就要开始了!
…
在老山族的案子中苏洛伤了头部,此后记忆力受损,偶尔会出现问题。
这是安浔告诉大家的情况。
这一点甚至连黎曼曼都没能完全意识到,在安浔说出口后她愣了半天,尔后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始慌乱,被裴钊搂住安慰几句,两人一同朝着南面找去。
另一头,沿着北面独自寻找而去,唐少辰心里暗流汹涌。
他也是熟知苏洛病情的人,所以知道安浔的话并没有完全表达出苏洛病情的严重程度,只是他之前并未考虑太多,因为最近苏洛表现得太过正常。
这样的正常反应在她成绩功课社团活动等方方面面,让他开始相信她已经在逐渐恢复…
至少能在他的科目考试中拿到那样成绩的她绝不会是如今这样出去一个步行距离五分钟的厕所都会丢的状态,而显然此刻现实重重扇了他一耳光,打在他被侥幸心理塞满的脑袋上…
唐少辰很急,又急又自责,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翻滚而来他开始深深唾弃自己的无用,他太希望她康复了,以至于没能看到她真正的样子…
亏他还是学心理学的,却竟是没有看出她正常外表下隐藏的东西!
明明从上次骨折后她的反应他就该知道她越难受的事就越往心里藏的个性,为什么他就不能早一点觉她的异样,偏要等到出了事他才和所有人一样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毫无头绪的到处乱转…
如果她的记忆力并没有恢复,那么她出门只能依靠各种标识物。
只是花车游行在即,附近所有本来不会移动的物体都有可能瞬息换个位置,如果她这时候记忆出现断层很有可能会被误导,结果越走越远越来越乱,她一个人该会多害怕多难过,而这样的事肯定不止生过一次,每一次她自己独自一个人,又是怎样坚持过来的?…
那一刻涌入心头的情绪几近让人崩溃,此刻距离他们约定的汇合时间不到五分钟了,而他不想回去,他不想就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陌生又吓人的地方就这样回去!
每一次都是这样,他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却是保护不到她…
他看似牢靠,却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遗漏掉她,此后他用尽全力,在最努力的时候伸手,都好像总是和她隔着一道跨不过去的距离,够不到她最伤心时蜷缩起来消瘦的肩膀…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他原来根本就没能走开。
他费尽了心力其实只做到了勉强不去想不去看,不去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而所有这些他努力强撑的伪装,只消一个刺激,便能完全土崩瓦解!
那夜他单单只是听到她在社团出了事就火急火燎赶去了校医院,那时他就该知道,一旦转身他就已经回头,一旦见到,就不能再抑制得住。
此后的展说是她故意欺骗还不如说是他顺手推舟,因为他已经忍不住…
他在意她在意她身边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只用她一句话一个眼神,他就开始忍不住去不断巩固,心底那些她其实是很在意他的纷乱念头…
脑海里喧嚣而起的下一秒,前方人群波动,乐声在广场上空响起,花车游行开始了。
他逆流而上,拨开人群,举步维艰的时候,紧紧拽着手机的掌心里满是冷汗!
他的手机在不断震动,就在他正要接起来的那一秒,他抬眼,似隔着山水时空,隔了喧闹世界,隔着整个漫长一生里再也无法平复下去的心绪情愫,他远远的远远的,看见那一抹蜷缩在角落里最跳脱的橙黄…
“灯塔,左拐…糖糕小屋…左拐…糖糕小屋…”
“左拐…什么…小屋?…”
那一日,他靠近的时候,只听得她埋在臂弯里,喃喃开口。
她在记忆生最大偏差的时候,甚至会有一瞬彻底忘记前一分钟刚刚看到过的东西,听到过的话。
下一刻近处那熟悉的温热气息环绕上来的时候,她僵了一僵,片刻才恍惚抬头。
入眼,是镜片后那双青黑淡漠的眼,那眸光深邃,藏得很深,望进去如湖水般平静,是让她最安心的情绪。
她愣愣望着,静默了很久,终于弯出一抹笑容来。
笑着她淡淡开口,用着她很少有的语气,她说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我不常这样的,只是偶尔会忘记一点点东西,但是过了就会好…
所以教授您不用在意,也不用自责,真的,没有关系。
她原来都是知道的,自己的记忆力出现了问题,当然她知道了,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在他开始有意无意拿游戏和考试训练她的记忆力开始,她就知道了他的目的。
而就像一直以来都很省心的那个她,她并不会说出来,只是默默的全力配合。
这样的努力,在他忽然离开之后,她仍旧独自继续坚持。
甚至在她的情况一度变得更加糟糕之后,她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放弃过一秒钟。
天知道她这一个月是如何过来的,每一日夜,背着所有人反复记忆着同样的东西…
只有这样她才能瞒过所有人正常的生活,才能考出那样像样的成绩,让他高兴…
是的,她只想让他高兴。
似乎只要有了这一点,那些所有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重要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不能再为了那道伤自责了…
他不能再因为自责而无法面对她,再一次选择离开。
因为你看,她还是能做好的,只要她想,只要她拼,她就能做到最好让他安心,所以他不用再用那样的眼神来看她了,真的没关系了,过去的事,就让它们都过去吧…
那一天,那一刻,当她笑着说出这一句,她周身闪闪的太阳一样的颜色,刺得他眼眶阵阵酸疼…
他拼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在那样的空气里呼吸,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不至于在最难受自责的时候狠狠凑上自己一顿!
人心,或许是这个世上最无法估量的东西,作为一个自认是心理专家的人,他拿着所有标准做着尺子,比比划划寸寸丈量,却是直到最后才觉他实则错了太久,走了太远,错到把最简单的东西复杂化,把最该珍惜的心意,丢在了最初的地方…
下一刻他忽然伸手,把眼前那抹最暖的阳光死死搂进怀里,在她吓得猛然瞪大了眼睛的时候!
那抹亮色,看着那样明丽,却是搂紧了,才会觉原来那般脆弱。
她僵得想要动却腿麻得动不了的时候,温暖气息间,有淡淡声线在耳边响起,那一瞬像是来自天际,下一瞬又像是来自心底。
他沉沉在她耳边说,过不去了…
“永远都过不去,不可能再过去了,洛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