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迈着小碎步，跑到了裴念晨的车边，“念晨哥。”

“嗯，”裴念晨顺手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吧。”

陆惜娅的性子很磊落洒脱，虽然那天裴念晨给了她难堪，但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不放在心上，再见裴念晨，还是很亲切。

她笑着坐进了车里，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着裴念晨，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对劲的地方，终于稍稍放松了紧绷的心。

她是刻意来找他的。

从小一起长大，以她对他的了解，她料定了他会来水云间，哪怕昨夜风雨大作。

裴念晨倒是没有想到那么多，“来这里做什么？”

“在等你啊。”

裴念晨倏尔转头，疑惑，“找我有事？”

陆惜娅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来看看你是不是要为爱殉情。”

裴念晨滞了一瞬，既而轻嗤一声，动了车子，陆惜娅的暖意和好意他领略到了。

有些人，不是亲人，却建立起了浓浓的亲情，不论话以什么样的口吻或方式说出来，都能让人感觉到温暖。

他知道，陆惜娅一定担心他，一夜都没睡好。

“我没事。”他这样说着，脚下轻踩，车子又徐徐地驶上了公路。

雨后的世界，清新，湿潮。

陆惜娅仔细地观察着裴念晨的脸，他的脸色真的很不好，眼窝深陷，还铺着一层黑眼圈，显然一夜未睡。

他爱顾佳音至深，生了昨天那样的事，他本就心情极度阴郁，以至肩膀中了枪伤，他都不肯住院治疗，更何况还跑到水云间近距离感受，他深爱的女人属于了另一个男人。

他昨夜的举动，本就是一种自我惩罚。

心罚。

他就是要刻意折磨自己。

“念晨哥，”陆惜娅说，“有些事该放下了。”

“惜娅，”裴念晨目视前方，不急不缓地开着车子，没有正面回应她，“对不起，在过去的七年里，我忽视了你，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连人影都找不到。”

陆惜娅抿了抿唇，漾出笑意，“不怪你，我理解的。”

她理解他的痛苦，那种天崩地裂的痛苦，忘记了她也是人之常情。

最开始，她以为暗中庇护她的人是裴念晨，可后来知道不是他，她也没有多么失落。

后来，她明白了，庇护她的人一直都不肯出现，想来一定是父亲昔日的故友，之所以不敢露面，是怕惹麻烦上身，毕竟当时陆家得罪了秦正南。

裴念晨却是自责得厉害，“是我的错。”他深深地叹息着，“昨夜我想了许多事，是我不好，我配不上佳音，她弃了我，是有原因的，因为我实在不够好。”

他说，“你，亚琛，我和佳音，我们四个是应该一辈子相持相携的，亚琛不在了，我应该同时照顾好你们两个，可是我，糟糕地没有为你们做任何一件事。”

是的，他觉得自己糟糕透了，七年前，顾佳音消失了，他就跟着痛苦沉郁了，没有做好任何一件她可能牵挂的身后事。

比如照顾好陆惜娅，比如将她生前珍爱的东西收藏起来。

七年后再相遇，他也没有为她做任何一件有意义的事，反而还给她招致了麻烦，招了麻烦之后，他却离开了。

太糟糕了，糟糕到想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