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裘微微一笑道:“张副将可是在质疑本相?”
季和裘虽然早已不上战场,但他身上被洗练出来的杀伐之气却不会随着时间消失,只是平常被很好地隐藏在了温和的外表下,才会给人一种文文弱弱的感觉,此时他话音一落,张副将就想起了这位当年可是南征北战,立下无数战功的大将军,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连忙道:“属下不敢,属下这就带人往这边走,大人一切小心。”
季和裘嗯了一声,举过火把,便走向了和大部队不同的方向。
因为移植在地下河旁边的缘故,这片竹林一直都很潮湿。
湿滑松软的路并不好走,但对于常年在外征战,去过无数恶劣环境的季和裘来说并非难事。他手举火把,步伐缓慢但却异常平稳地朝目的地走去,就算偶尔脚下一滑,他也能迅速捞住一边的竹杆,稳住身形。
季和裘又一次险些滑倒,他正勾住竹杆要稳住身体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松手,仍凭自己坐倒在地,湿滑的污泥立刻沾上了灰白色的貂裘。
他检查了一下被弄脏的面积,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然后还嫌不够,用手在地上抹了一把泥灰擦在右边脸颊,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继续往云小天的方向走去。
云小天一下又一下仔细地擦拭着花球身上的污渍,脸上的表情专注而单纯。好不容易让花球的绒毛恢复了柔软干燥,云小天松了口气般笑了。月华透过竹叶从他的头顶洒下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竹影,青年虚弱白皙的脸上那抹毫无心机,温暖而平静的笑容就这样闯进季和裘的眼中。
这个样子的他,仿佛还是记忆中那个善良单纯的孩童,而非如今狠厉决绝的帝王。
季和裘怔住了,以至于他在找到云小天的第一时间没有及时叫他,反而是火把发出的火光让云小天先发现了他。
年轻的帝王抬起头,看见来人的瞬间眼睛亮了起来,里面好像碎满了星子,“国相!”
“臣救驾来迟,陛下有无大碍?”季和裘举着火把走了过来,温和平静的声线中蕴藏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怎么就你一个人?”他走近时,云小天才发现他的脸上,身上都有泥渍,看来也是遭了不少罪才找到这里。
“走散了。”季和裘敛眸道。
“那你有没有受伤啊?”
“没有,就是摔了一下,无碍。”季和裘笑道。
云小天忽然想到他这么个身子,本来肚子上的伤就没好,今天还被他折腾得二度进宫,奔波来奔波去也就算了,这大半夜的还一个人跑这么远找到他,心里真是内疚到不行。
“抱歉,朕以后不会这么任性了。”云小天叹了口气说道,他怀里的花球很通人性,这会儿可能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搭着脑袋吱吱了两声,仿佛也在道歉。
“无妨,我早就习惯了,”季和裘笑了笑,他把脏污的手伸了出去,低沉而温暖的声音仿佛穿越了时光,“我说过,这一生无论你任性多少次,我都会护你周全,永不离弃。”
云小天抬眼看了看他的眼神,知道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但还是没出息地被感动到了。
他一把抓住那只手,借力艰难地站起身,憋足了气道:“我没你想的那么没用,这种事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让你为了我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云小天看着季和裘轮廓分明的侧脸,暗暗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