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远之的目光却仍旧落在地上展开的那几张纸上,鲜红的朱色仿佛血一样。
昭阳瞧着他不言不语地模样,突然觉着心中累极了,不由地长长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勉强支撑着自己虚软无力的身子,苍白着脸,只觉浑身筋疲力竭。
“我不想与你争了,这江山你想要拿去就是了,你将外祖父放了,将母后和君墨还给我便是,我会带着他们走得远远地,走到你再也瞧不见的地方去,再也不碍着你的眼。”
声音里似是带着深深的倦。
苏远之闻言,才抬起眼来看向楚昭阳,终是开了口:“明日一早,会有绣娘来替你量尺寸,给你做后服,你晚上好好休息,莫要赖床。”
楚昭阳刚刚才稍稍平静下来的心一下子便又起了波澜,手忍不住握紧了书桌的边缘,厉声高喊着:“谁稀罕做你的皇后?”
昭阳浑身都在着颤,鼻尖酸涩得厉害,却不想在苏远之面前泄露了心情,用尽力气喊了那么一声,声音便又弱了下去,隐隐着颤:“苏远之,你放过我好不好?”
苏远之定定地看着昭阳,嘴角翘了翘,眼中却是情绪翻腾:“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
说完,也不等昭阳回过神来,便抬脚径直离开了屋子。
放过他?昭阳眼中满是不解,他如今什么都有了,还有什么放过不放过的?
心中乱极了,昭阳站起身来,在屋子中来来回回地走着,却被地上的纸团险些绊倒,昭阳定住身子,目光落在满地的纸团上,忍不住大喊了一声,将地上的纸团抱了好些起来,尽数朝着窗外扔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王嬷嬷带着绣娘来的时候,昭阳早已经恢复了寻常模样,穿着一身胭脂色的里衣,披散着头,面色虽隐隐有些苍白,却已经十分平静,丝毫看不出昨夜里那歇斯底里的模样。
绣娘同昭阳请了安,轻声道:“苏丞相让民妇来给公主丈量尺寸,制凤袍。”
昭阳神情淡淡地看了那绣娘一眼,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将手伸了开来,任由那绣娘拿着软尺来回丈量。
“你自称民妇,莫非不是尚衣局的人啊?”昭阳神情懒懒地打量着那绣娘。
那绣娘连忙应着:“回公主,民妇不是尚衣局中的人,只是个普通百姓,平日里靠制衣裳养家糊口罢了。”
“普通百姓?”昭阳又笑了笑:“能够被苏远之请来给我做凤袍的人,只怕也不是泛泛之辈,你叫什么?”
“民妇夫家姓李,旁人都叫民妇一声李三娘。”那绣娘笑着应着,神情却是十分专注。
“李三娘?”昭阳闻言就笑了起来:“原来是有着天下第一绣娘之称的李三娘啊,听闻三娘的绣功天下闻名,所绣之物皆是栩栩如生,绣的花能引蝴蝶驻足,凤凰能引百鸟来朝。我这凤袍自是有凤凰的,不知到时候能不能见到百鸟来朝的奇观。”
李三娘垂眸笑着:“不过只是传言罢了,当不得真的,公主生的好看,到时候凤袍加身,母仪天下,莫说是百鸟,天下都得来朝的。”
“三娘可真是会说话。”昭阳笑了笑,不再言语。
李三娘丈量了尺寸,王嬷嬷便叫了人来将李三娘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