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阿菀开口让下人收拾东西起,罗寄灵便一直保持沉默,而这种沉默的态度便是变相地默许了。
她也是个绝决的,先前若非是母亲让她忍耐,无人可说,这种无法宣诸于口的苦,只能沉默。如今姐妹们来了,甚至来了个有身份的为自己撑腰,她为何还要忍耐?
罗寄瑶也被阿菀这般干脆利落的强势弄得有些懵,只是当看到罗寄灵沉默不语,再看依然不知悔改的三妹夫刘峻,突然觉得阿菀干得好,留在这里被人糟蹋,还不如回娘家。所以她也没有劝什么,忍着气跟着一起出了刘府。
只是刚出刘府的巷子,便听阿菀的吩咐车夫,直接回公主府时,罗家两个姑娘都愕然了。
然后,仍是继续沉默。
罗寄瑶和罗寄灵都不是蠢的,既然怀恩伯府对这事没有什么反应,从中可以看出了些问题,不是被瞒着,就是默许了刘家欺负自家的姑娘。罗寄灵想起上回母亲来时的情况,心里隐约有些明白,只觉得痛苦不堪,不愿意相信母亲会做这种事情,而罗寄瑶希望是前者。
她希望怀恩伯府是被瞒着的。
若是怀恩伯府知情,为了府里那些出阁或未出阁的姑娘,都得有所表示,若不然只会让自家姑娘被世人轻慢,继而瞧不起,这不仅是脸面问题,还是子女后代的在夫家能不能挺直身板行事问题。其他家族出嫁的姑奶奶遇到这等事情,父兄若是得知,打上门的都有。
所以,今日阿菀强硬地将罗寄灵带走一事,也算是一种娘家变相打上门的做法,刘家理亏在前,无论如何都不敢吭声,除非刘家真是棒槌到不要脸面了。当然,看到刘峻的表现,有理由相信这确实是个棒槌。
很快便到了公主府。
出嫁的郡主回家,公主府的下人自然是第一时间去禀报,康仪长公主听说女儿回来时还挺高兴的,等听说女儿带着两个堂姐一起回来了,略有些惊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情况,便迎出去。
然后就见从马车里拎着裙子走下来的女儿欢快地跑到她面前,“娘,三姐姐现在身子有恙见不得风,快点给她准备客房。”
康仪长公主蹙眉,“灵丫头?她怎么了?”虽然疑惑,不过见女儿笑脸迎人,脸颊有些血色,看起来真是精神,心里也很高兴,便让人去按排了客院,将罗寄灵的轿子直接抬了进去。
这其间,罗寄灵身上裹着厚被风,披风里塞着几个暖手炉,被捂得严严实实的。直到入了丫鬟整理好的客房,烧上地龙,路云方将罗寄灵放到了铺上晾晒过后的被褥的床上。
“娘,事情是这样的……”
等康仪长公主听完女儿干的事情,忍不住瞥了眼那两只直着脖子嘎嘎叫的白鹅,又见女儿期盼地看着自己,便笑着道:“做得好,咱们罗家的姑娘岂容得如此糟蹋,若是下次还有这种事情,你只管放手去做,不必委曲求全!”
虽然嚣张鲁莽了一些,但以她女儿现在的身份地位,并不需要耍什么心计,嚣张得起来,恰到好处。
“三婶……”罗寄灵眼里含泪,哽咽道:“谢谢您。”
康仪长公主拍拍她的手,柔声道:“既然阿菀将你送过来,你便在这里好生养身子,其他的不用多想。”
罗寄灵呜咽出声,然后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将所有的委屈宣泄出来。
自己的亲生母亲只会叫她忍耐,叫她努力讨好公婆,却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仍是让她忍耐,连家里的姐妹们也比不上。如何不教她心寒?
将罗寄灵好生宽慰一翻后,见她疲惫不堪,担心她身子受不住,康仪长公主忙吩咐她好生歇息养身子,又让丫鬟照顾好她,便带着女儿和侄女罗寄瑶一起离开了。
等离开了客院,康仪长公主便打了人去怀恩伯府报个信,瞧瞧二房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以康仪长公主的聪慧,自然也看得出这事情透着古怪,罗寄灵在夫家被婆婆丈夫搓磨,害得没了孩子,怀恩伯府竟然没有收到一点消息,若非是罗寄瑶因为年初二的事情,打人去看她,也不会知道这事情。而康仪长公主这边,却是没有收到任何消息的。
这便是怀恩伯府没有什么表示的原因。
“三婶,您是说,二婶她瞒了这事?”罗寄瑶一脸错愕,“三妹妹是她亲生女儿啊,二婶怎么能做这种事情?难道刘家这般待三妹妹,她不生气?”
“这我可不知道了。”康仪长公主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正说着,便听下人来报说,驸马罗晔回来了。
罗晔早上出门去会友,不过友人恰好出门了,没奈何他只能在京城几个清流文人举办的诗社里转了一圈,觉得没什么趣味,便去珍宝斋给妻子买了根钗便回来了。
可谁知回到府里,却听下人说女儿阿菀今儿打上了东城副指挥使的刘家,将侄女罗寄灵给带回公主府里,弄得她一头雾水。
当然,罗晔并没有觉得阿菀此举过于嚣张,在傻爹心里,自家的孩子那是知礼懂事的好孩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打上门去的,定然是刘家做错了什么,女儿一时义愤,才会出手将人带回来。
果然,等听妻子说了刘家的行为,罗晔气愤地道:“岂有此理,当我罗家没人了么?竟如此欺辱名弱女子!”然后又对女儿赞赏道,“阿菀做得对,这种时候咱们就得要硬气,不能让人小瞧了,免得人人都觉得咱们好欺负,要被人瞧不起的。”
阿菀甜甜地朝天真的傻爹笑着,大言不惭地道:“阿爹说得是,我也觉得自己做得很好,总不能看着三姐姐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