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白宛也来过京城,我记得,仿佛在上京的路上遇见过她。
后来……事情一多,就没有顾得上。
巫真仿佛还说过,想栽培她的——
我怔了一下,急忙再向前走,跟上师公的步子。
前面果然看见了夜香班的旗子,看来是租了个小客栈住着,旗子半收半挂地靠在墙边上。客栈旁边紧挨着不知什么地方,可以听到骡马嘶叫。
屋门一开,有个人出来泼水,穿着件旧的青布袄子,腰里扎了根灰布带子,头放下一半来遮着脸,正是白宛。
这时候她的样子还是照旧。
客栈前面有人嚷嚷着,她回屋换了衣裳,和一个看着比她大几岁的姑娘一起出来。手里都拿着演习幻术的家什。这些东西外行看了可能一窍不懂。空心竹杆,铜哨子,还有里圆铁球什么的,瞧着古怪,用法更古怪。
我虽然也是这一行里的,可是他们跑江湖的这些手法我也不尽知道。
师公很自然地挽着我的手跟了上去,一边走还一边跟我解释:“那竹杆里有药,长短还能伸缩。哨子铁球什么的也都有用。”
这个梦境中人的看不见我们,我们大模大样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上车了,走了一段路,越走我越觉得有点狐疑——
这路途是去?
文家?
这条路我走过数次,不会认错的。
她们这是去……
难道是文家的那件喜事?就是我第一次到文家那天,文飞的兄长娶妻的那件事?
真是……
我和白宛,真不是一般的有缘啊,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上。
故地重游,心中说没有一点儿感慨那是假的。
我第一次来这里,心中的忐忑。期待,那时候的天气,那时候的心情……
我有些恍惚,师公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
我转过头,他的神情平静而温和,虽然还有一点一惯的淡漠。可是就象三月里落了点阳春雪一样,只是点细碎的凉。
一点都不冷。
雪簌簌地落,我回想那天的雪有没有这么大——可是却不怎么想得起来了。
也许和这差不多吧。
夜香班的人果然进了文府,不消说,他们又是来赶场子献艺赚钱的。
我和师公也进了文府的大门。
听说——我后来杀了文家好几口人。那是有名有姓的。底下的小卒子,可能也死了不少。
这种感觉可真怪。
虽然他们现在都活得好好的,可是……这不过是幻影。他们其中不少可都是死人了。
我这么一想,顿时觉得眼前一群活尸在走来走去,忍不住身上窜起一阵恶寒。
师公觉察到了,转头问我:“冷吗?”
幻境中的冷热当不得真的,守住本心。酷夏也不会有一丝热气。我摇头说:“不冷。”扫过去一眼,看到我和巫真当时走过的路,那天我们去了后面拜见了文飞的母亲。若现在过去,大概还能看见我和巫真呢。
还有……
那天这里有许多的人。
师公挽着我的手,我们就站在正院一边,这里位置可真好。既能看见进进出出的宾客,也能看见夜香班的那些人在收拾布置,预备等一会儿开演。
师公递了个东西给我。
是个纸包。
我打开来看。居然是喜糕。
就是,和我来文家那时候吃的一模一样的喜糕。
“哪里拿的?”
师公轻轻咳嗽一声:“吃着玩吧。”
我笑着拈了一块起来问他:“你吃不吃?”
他把头转到一旁:“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