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看见唐三十六递了张纸给折袖,但没有人联系到,那会是一张银票,因为狼族少年留给世人的印象,怎么都无法与金钱这种事物联系起来,就像落落和轩辕破,哪怕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生,依然难以相信。
折袖走进了洗尘楼,折袖走出了洗尘楼,他的对手没有走出洗尘楼,和苟寒食一样,他再次迎来一场毫无争议的胜利,但除了结果之外,过程却比苟寒食要多了很多争议,因为他的对手再次重伤难起,被直接送出了学宫。
考生们的目光随着他走下石阶,来到林畔国教学院数人前。
唐三十六有些无语,说道:“你是用摘星学院的学生身份报名,现在还顶着张听涛的假名字,那位仁兄算是你的同窗,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折袖沉默了会儿,似乎不怎么理解他为什么关心这种事情,然后说道:“我说过会好好打。”
唐三十六的银票让他很满意,所以他先前难得地对人点头示意,并且承诺会好好地打,对不怎么理解、也懒得理解所谓人情世故的狼族少年来说,好好打便是用尽全力去打,那么他的对手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那你现在来做什么?”
考生们的目光集中在林畔,这让唐三十六感觉到了一些压力,他不想让国教学院与折袖之间的交易被人知晓,倒与荣誉之类的事情无关,纯粹是他想保守这个秘密,折袖是可以用金钱收买的秘密。
折袖现在等于是国教学院的雇佣兵,如此强大的雇佣兵,当然最好没有人知道。
“来谈价。”折袖说道。
唐三十六明白他指的是下一场。
没有任何意外,折袖对上了苟寒食。
落落和轩辕破低头看着地上的草枝,不说话,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陈长生没有,因为这是他的事情,如果事后会被人耻笑,他认为被耻笑的对象也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唐三十六。
“你要的东西,我不能保证……我有没有,但我会尽量争取给你。”他看着折袖说道。
折袖盯着他的眼睛,神情漠然说道:“你一定要有。”
陈长生说道:“如果有,就给你。”
折袖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可以。”
然后他望向唐三十六,又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三倍?”
唐三十六怔了怔,然后才醒过神来,强行压抑住狂喜,平静说道:“没问题。”
折袖再次对他点头示意,转身向人群外走去。
“看来这个家伙只会杀人,完全不会谈价啊。”
唐三十六看着他的背影,感慨说道。
打苟寒食,比打那名摘星学院考生的价钱只翻了三倍,折袖的开价,让他实在有些意外。
然后他想起一件事情,回头望向陈长生,皱眉问道:“你知道他想要什么?”
很明显,狼族少年非常缺钱,只是他愿意帮助国教学院的一部分理由,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想从陈长生这里得到些什么。
陈长生看了落落一眼,说道:“我大概能猜到他想要什么,只是不确定能不能帮到他。”
……
……
八强战最后一场对战,生在落落与那名槐院少年书生钟会之间。
不愧是青云榜排名第九的少年天才,在洗尘楼里,钟会表现出了极强大的真元修为和剑法,成功地……坚持了半柱香的时间。
离宫教士宣布结果后,钟会沉默地离开了洗尘楼。
看着这名槐院少年书生略显落寞的背影,落落没有什么感觉,静静看着门口,等待着下一位对手的到来。
她没有离开洗尘楼,她要求打四强战的第一场,二楼里的那些大人物总要给她这点面子。
洗尘楼的门关闭,过了会儿时间后,再次开启。
听着那声吱呀,落落走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对手搀了进来。
她这轮的对手是陈长生。
被那场雨水洗过的地面,残着些微湿的沙,靠着圆楼四壁的石阶,还算干净,也比较干燥。
落落扶着陈长生坐到石阶上,递过清水,喂他喝了口,说道:“药力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散?”
陈长生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缠着的那圈金线,说道:“已经好些了,你不用担心,如果稍后还不行,我再想办法。”
落落说道:“先生,那你就先多歇会儿。”
陈长生望向二楼,心想这样合适吗?
洗尘楼是大朝试对战的场所,考生进楼之后,心神都在战斗之上,很少有机会打量这座楼的模样。
他这时候倒可以好好看看。
只是,终究有些不安。
“会被人说吧?”他看着落落问道。
落落本想说,自己可不怕别人说闲话,但想着他谨慎的性格,眼珠微转,说道:“那我们聊聊天也好。”
聊些什么呢?国教学院里的大榕树有没有变得更粗?站在树臂上还能不能看到百花巷口那家杂货铺?去年冬天国教学院里的雪积的厚不厚?
“先生,你是怎么打赢庄换羽的?”落落问了一个所有人都很关心的问题。
陈长生想了想,把先前那场对战仔细讲了一遍,绝大部分细节都没有遗漏。
落落自然很吃惊,犹有余悸说道:“幸亏有那场雨……”
陈长生点了点头,此时回想起来,如果没有那场寒冷的雨自天而降,他就算不被星辉烧死,也会因为高温而身受重伤。
那场雨,是从哪里来的?
“学宫在教宗大人的青叶世界里,能够让这里下雨,只有教宗大人。”
落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先生,这件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陈长生沉默不语,如果落下那场秋雨的人真的是教宗,如何解释?
他和国教学院是国教旧派势力重点培养的对象。
谁都知道,国教旧派势力或者说,那些忠于陈氏皇族的大人物们,针对的对象,便是圣后娘娘与教宗大人。
教宗大人为什么要帮助自己?更准确地说,拯救自己?
整个大陆都知道,国教学院的新生,主教大人的那份宣告,都隐藏着很多问题。
陈长生作为当事人,当然更清楚,只不过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一是因为他不愿意去想,他的目标始终是大朝试的榜名,京都的大人物们要做什么事情,和他无关。
二是他想不明白,那些大人物们的心思,不是像他这样的少年能够猜透的。
“至少,现在看起来,对我是有好处的。”陈长生看着神情凝重的落落,宽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