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罗心中冷笑,将单子和账本递给杏花,由着两人点对库里东西,她则闲庭信步般悠悠而行,忽听杏花道:“单子上这架金丝屏风怎么不见了?”
“回姑娘的话,那是老爷两个月前把这屏风送给了一位朋友。”刘二媳妇微微松了口气,果然,就听杏花冷冷道:“既如此,怎么不记账?再把这屏风从单子上销去?”
“是,奴才一时忘记了,这就补上。”刘二媳妇连连应是,接着杏花又找了几个疏漏之处,却都是马虎忘记之类的小错,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周宏家的此时也松了口气,暗道上天保佑,总算把这天大的祸事应付过去了,幸亏之前太太有防备,让刘二媳妇早早预备下这假账册单子,不然今天定是难逃一劫。
眼看一个库房走完了,两人都有死里逃生般的喜悦,刘二媳妇也没想到这账本和库单能瞒过顾绮罗去,她只是个略通计算的妇人,赶制的假账假单子哪里能那么周到?真正聪明的,细查一查,肯定能查出不对来。
因此时就不像之前那么害怕顾绮罗,见她在门口椅子上坐下,这女人反而凑过去嘻嘻笑道:“姑娘累了?还有一个库房,不过堆得都是些寻常不值钱的物件了,您不过去看一看?”
顾绮罗似笑非笑地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刚刚还说什么我查库房就是不给太太面子,怎么这会儿倒上赶着请我去另一个库房了?看来这库房猫腻不少,只不过我一时间没说出来,所以让大娘看轻了我啊。”
刘二媳妇面色一僵,连道不敢,却见顾绮罗面上笑容猛地一收,冷笑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一面说着,就伸出手去,杏花和春雨忙将账本库单递给她,顾绮罗将这两样东西拍在桌上,沉声道:“三年前爹爹收了一套汝窑碗碟,这单子上记着的是不小心让三姑娘打碎了一只碗,可是我看着却不止是少了一个碗吧?虽然库单上说的是两只碟子,可成套的碗碟,数目都是固定的,哪里会跑出两只碟子来?刘大娘,这个你怎么解释?”
刘二媳妇一愣,接着就低下头支支吾吾道:“这……奴婢……奴婢也不太清楚成套瓷器的数目,也许……也许是老爷当日没有收齐?”
“一派胡言,你打量着我才来府里不长时间,不知道爹爹的性子么?若这套碗碟是不齐全的,他根本就不会收。还是说……”
说到这里,顾绮罗故意拖长了声音,一字一字慢悠悠道:“你是想让我去问问老爷,到底当日收了几只碟子?是不是真要等老爷来当面和你对质,你才肯说实话?”
“姑娘……姑娘饶了奴婢……”
刘二家的汗一下就下来了,她是管库房的,自然清清楚楚:当日那套碗碟中,碟子数目分明是八只,但那会儿恰逢吕夫人的妹夫要争一个官职,她妹妹跑了来求姐姐,吕夫人向来是个喜好面子的,听妹妹说对方爱瓷器,她已经凑了一套汝窑碗,独独少六个配套的碟子,吕夫人便做主拿了六个出去给妹妹看,不料竟配上了,这若是别的东西,她和顾老爷说一说,就给了自家妹妹也无妨,偏偏这套碗碟是顾明阳心爱之物,且他也不喜欢连襟那种投机钻营之辈,所以吕夫人不敢告诉丈夫,就想办法让女儿弄碎了一只瓷碗,这样一来,这一套瓷器不全了,顾明阳也就没兴趣再欣赏,不然三年的时间,早就露馅儿了。
这事儿已经时过境迁,刘二媳妇怎么也想不到这竟会成为顾绮罗开刀的由头,她更惊奇对方是怎么知道这套碗碟的,要知道都过去三年了,就是当日家里下人,怕也没几个还记着这事儿吧?
其实顾绮罗是从顾清云的嘴里知道这件事的,如果刘二媳妇知道真相,不知会怎么想。大少爷这是和大姑娘联起手来对付自己的亲娘吗?虽然当日顾清云也不知这里面的事,但他对那套碗碟记忆深刻,所以说起的时候描述的十分仔细,因此今日顾绮罗一看见那不成套的碗碟,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了,因为这曾经是顾明阳心爱之物,所以她毫不犹豫拿此事做了打头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