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晚间顾明阳回来,吕夫人就和他说了澄明侯府上门提亲的事,这却让顾明阳十分惊讶,因沉吟道:“杨子帆的确是京城世家子中的翘楚,只是他怎么会看上绮罗?明明两人也没有见过面吧?这当中的内情只怕不是那么简单呢。”
吕夫人道:“妾身也疑惑,不过官衙那位陈冰人说了,世子就是知道了原子非的事情后,很是欣赏大姑娘不肯屈服的性格,所以如今听说京城中又有不利于大姑娘的流言,他就十分气愤,恰好他如今也到了婚龄,所以便遣人前来提亲。只可惜大姑娘当真是个倔强的,把我派去报喜的人骂了一顿,还说要和我鱼死网破。唉!大姑娘大概真是对我心结已深,连这样事都怀疑是我害她,她也太看得起我了,我算个什么东西?能指挥一位侯府世子上门提亲?”
吕夫人从来不在顾明阳面前说顾绮罗的坏话,之所以今日说出来,便是要告诉丈夫:我一直都很忍让大姑娘,但她太不像话了,一次次变本加厉,到今天我也忍不了这委屈了,你得明白我的苦衷。
果然,顾明阳就安慰拍了拍她的手,叹气道:“江北那孩子战死,这事儿对绮罗的打击太大了,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些,谁叫你是她的继母呢?不过杨家这事儿,我倒的确是觉着挺好的,这是一桩如意姻缘,只不过绮罗现在怕还是在伤痛中,她不能接受也很正常,得慢慢来才行。”
吕夫人便白了顾明阳一眼,冷哼道:“这道理只有老爷明白么?那位杨世子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这道理?之所以这样急,我想着无非是两方面:一个是他今年已过弱冠,也该成家立室了;二来澄明侯爷病重,随手可能离世,到那时他要守孝三年,这三年里,谁知道能生什么事?所以他大概才会如此心急,虽然于情理不合,却也能看出人家对大姑娘的确是一片真心,生怕三年过后她嫁作别人妇。”
“夫人说的倒也有些道理。”顾明阳捋着胡须陷入了沉思中,考虑良久方道:“这样吧,回头我找老太太说一说,绮罗从小儿在老太太身边长大,老太太说的话,她还是能听进心里去的。不过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和澄明侯府那边也打个招呼,请他们理解一下,怎么也不能江北刚刚战死,咱们这边就要把绮罗嫁出去吧?这成了什么?更何况那两个孩子之前确实是有情意的。”
“好。”吕夫人点头道:“妾身都听老爷的。”自从原子非的事件之后,顾明阳很是冷落了她一段时间,她知道丈夫起了疑心,好在拿不到什么实证,因此这大半年来当真是打叠起千百样柔肠,小意温柔委曲求全,总算到如今,顾明阳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淡,夫妻间又恢复了往日和睦。
这就是顾明阳让顾绮罗无力的地方了,是个绝世好父亲不假,可也因为太过重情义,所以在家事上不够杀伐决断,有点儿是非不分,宁愿做鸵鸟。无奈之下,大姑娘也只能用“人无完人”来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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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别生气,老太太也是为您好,实话说,那位澄明侯世子名声一直都不错,奴婢没进府前就经常听人说起他。”
“哦?你那会儿还在南门窝棚吧?他的名声都传到那里去了?”顾绮罗和春雨出了周太夫人的房间,大姑娘面上没什么表情,听见春雨说的话,这才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嗯,那个……钟大哥经常说起他。”春雨吐了吐舌头,小声道:“不过钟大哥可没说过他什么好话,说他是个伪君子……啊,不过姑娘不要信钟大哥,他自从无心科举之后,看谁都不顺眼,说话难免有失公道,事实上我哥哥说这位澄明侯世子是有点本事的,得到民间很多大儒的称赞。”
“钟春风说的没错。”顾绮罗紧了紧斗篷,十月末的天气已经很冷了,她微微眯了眼睛,冷笑道:“真是众人说的那么好,又怎会做出这种事?萧江北战死的消息才传来多久?他就迫不及待上门提亲了?如果他是萧江北那样的性格,倒也说得通,偏偏不是,人人都说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呵呵,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君子才不会干出这种事来。”
“姑娘……会不会有些偏颇了?老太太说的没错,人家之所以这么急,大概就是真心喜欢你,所以生怕老侯爷一旦有事,就会与姑娘失之交臂。”春雨小生咕哝着,却听顾绮罗冷哼道:“真正的君子讲究百善孝为先,他爹现在都病危了,他倒有心思趁着他爹没死先把亲事定下?这叫其心可诛。真心喜欢?连个面儿都没见过,说什么真心喜欢?这种话去骗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儿还差不多。”